泽尔来到学院的自建公寓楼，黑默丁格介绍的那位教授就住在这里。

找对了门牌号，泽尔敲门试探道。

“教授在吗？安德烈什?冯?易普教授？”

门开了，一个体型偏瘦的中年男人探出头来，用警惕的眼神看着泽尔，头顶已经秃成地中海。

感觉对方似乎不好相处，泽尔开始说明来意：“是这样的，我有一个问题，黑默丁格教授解答不出来，让我过来找您。”

“黑默都答不出来的问题，我怎么知道。”

“是关于魄罗的……”

“魄罗是什么？”

“……”

泽尔忍住转身就走的冲动，就在这时，一只毛茸茸的生物从门里钻出来，在泽尔脚边蹭了蹭。

“这是……”泽尔把它抱了起来，这是一只招人喜欢的小白猫。

“噢，毛捷卡？你不能出来！”

见冯一把将猫抢走放回到房间中，泽尔若有所思：“我记得斯沃帕丽特副院长不允许任何人在校园里饲养宠物。”

黑默丁格很多时候就只是个挂名院长，这位副院长才是大学真正的管理者，权力很大。

“你不说没人知道！进来。”

左右看了一眼，懊恼的冯将泽尔拉进房间里，然后紧紧关上了门。

一进去，泽尔就看见了一台古怪的机器，在无比狭小的实验室兼卧室公寓里占据了一大块地。

地板上七零八落散落着齿轮和工具、斑驳墙壁上粘贴的字条和手绘蓝图、还有一层白色的软毛，像浮灰一样盖在一切的表面。

学术气息很浓厚，但太不卫生了。

打量间，冯转过身问他：“你不是学生，学生都穿着校服。你是谁，干什么的？”

对方明显是想找出自己的把柄，但泽尔并没有任何违规的地方，没有毕业生不能回校的规定。

他坦然道：“我是前几届的毕业生泽尔·吉拉曼恩，现在是一家咖啡厅的老板。”

“等等！你说你来自吉拉曼恩家族，还开着店，也就是说……你有钱！对吧？”冯难以掩饰自己的激动。

结合一下他的处境，泽尔马上就明白这位教授的需求了。

“如果教授能解答我的问题，我愿意付出一笔报酬。”

“只是一笔报酬肯定是不够，我需要的是资助，你知道没有家族或个体资助的学者在学术的阶梯上往上爬有多难吗？”

搞研究很花钱，这点毋庸置疑。

即使聪明如杰斯，没有吉拉曼恩一开始的资助，他也不会取得现在的成就。

“是金子总会发光，皮尔特沃夫不会埋没人才。”

“唉，说说你的问题吧。”冯从自己胸前口袋里掏出一块小甜糕喂猫，毛捷卡并没有在直接他手里吃，而是叼到地上再吃。

很多猫都有这样的习惯，因为它们吃得慢，不想被干扰。如果换成狗或魄罗的话，舌头一舔就吞下去了，泽尔最近发现它们都不怎么嚼的。

“是这样的，我养了一群魄罗，和黑默丁格教授养的那只小毛球是同类。但我不知道要怎么繁殖它们，这些小家伙跟寻常的生物不同，它们没有性别之分，没法用正常方式去配……”

“很遗憾，我也没养过魄罗，没法回答这个问题。”冯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我倒是能让它们亲自回答你。”

“嗯？”

“用这台海克斯转换机。”冯教授来到他身后的机器旁：“心智理论是我研究了十几年的课题，我对它的理解全部融入了这台机器。只要你和你的魄罗分别戴上装置坐在机器两边，我只要轻轻扳动开关，就能将你们的心智互换。这样一来，你们就能互相理解对方的语言，更加深入的了解对方。”

“不。”

泽尔无法接受这个提议。

他就想知道魄罗长到什么时候能分裂繁殖，这样还得跟魄罗互换身体？干脆他替魄罗分裂算了。真的裂开来。

而且他的魄罗全是幼年体，就算他能和魄罗们说上话，估计它们也不知道这些知识啊。

再有就是交换心智实在太危险，要是换不回去或者留下后遗症怎么办？

“我就不该来！”泽尔转身就走。

“别走啊，还可以换回来的！我保证！”

冯大概是看泽尔居然相信心智交换的可能性，不像其他人连信都不信，所以极力挽留。

“只要有足够的资金，我将证明心智是完全脱离于身体的！大脑只是心智的临时居所！而心智……是可以轻而易举地在不同身体之间交换的，交换过程中不会丧失任何身份认知。”

“不了，这实在有悖人伦常理。教授，你最好放弃这个课题。”泽尔冷冷道：“如果这个课题被证明成功了，那么人的身体就将不再属于自己，只不过是权势者为了永生而准备的一具皮囊而已。”

泽尔摔门而出，他的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冯的理智。

“……”

他对着昏暗的房间吼道，

“为什么每个人都说我疯了？”

“他们说我烦人、哑炮、扫兴、永远也别想转正！他们说我的发明只不过是昂贵的镇纸！”

“太过分了！”

冯·易普启动机器，三个开关拨动，一种低沉的嗡鸣声充斥了整间实验室。

他从床底下拖出瑟瑟发抖的毛捷卡，抱起来怼着脸，用一种不怀好意的笑容与之对视。

“我已忍耐了太久，默默承受轻蔑、壮志不被赏识、还有项目的资金缺口，这些全都要拜谢皮尔特沃夫大学工程学部里的我那些所谓的同事们。”

“等不及了……该让他们闭嘴了！”

冯用束带将毛捷卡绑在座位上，白猫骂骂咧咧的叫个不停，表示抗议。

“很快，忍一下就好了。”他轻声安慰着，然后戴上了金属帽盔，顶上嵌满了晶状物体，这些晶体以同样的频率闪烁着，发出柔和的蓝光。

他拉下操纵杆，感觉浑身一震耸动，双眼上翻，耳畔响起毛捷卡的哀嚎声。

刺眼的蓝光从窗户透出，已经走出公寓外的泽尔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猛然回头一看，双眼捕抓到了冯教授房间里一闪而逝的非自然光芒。

“该死！我讨厌科研疯子！”他撒开腿，再次冲进公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