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人的面孔。”

“这人是？”

“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哎呀，我想起来了，原来是他，竟然是他。”

“他不该是，怎么……”

那人也不多话，只是无声的从当中一个绸衣汉子的手里拿过了如墨的棍子，尔后高高的举过头顶，霍的一下对着一个正在说话的差役迎头猛的砸了下去。

咔擦！

清脆的尖叫，怕是骨头都给碎了去的。那差役无辜中招，哼都没有哼一声便是直直的瘫在地上。后脑勺顶上湿漉漉的润透了发髻，像是大水堪堪的漫过了的沼泽地。整个人爬虫似的扭曲着抽搐几下，似乎是想要起来，然而很快的便是没了动静。

“呀，这家伙，居然打人。”不知道是谁先起的一声，人群沸腾了、愤怒了，如同活火山到了临界点似的彻底的爆发了！人群簇拥的更加的紧致，一个个的面目狰狞的好像是要吃人的样子。瞧，他们的眼神，那几乎泛着红的眼神，如果说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怕是某人早就被万箭穿心了。

“蒙二子，看……蒙二字被他打死了。”

“可恶，他这是寻死。”

“你这个……”

一人愤愤的挤到前面，提手便是要指责某人的样子。不想这手才是堪堪的提起来，便是吃了一记闷棍子，疼的他也顾不得说话了，只是抱着手臂哭天抢地。“哎哟，我的手。”

“当爷路者，死。”

哗啦，哗啦，

整齐而又划一的脚步声，从院子的几个门洞里忽然的冲进来成队的披甲士兵，一个个的提着长枪。也不说话，只是径直将一圈人给围了起来。尔后站定，面孔向内，长枪所指，愣是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将一众给堵在了当中。那架势、那人数、那配置，竟是每一项都胜过了居中一众。

瞧，那一枚枚锋利的几乎要化作针尖麦芒的森白，俨然的就是一座牢笼，一座不可触碰的铜墙铁壁，一座森凉的要将所有的生灵疏离开来的千年冰山。

“擅动者，死。”兵甲齐声大喝，其声如雷贯耳。

他们像是早就是商量好了的似的，扯起嗓子不约而同的一道的呐喊，像是炫耀、像是挑衅、更像是威胁，愣是将居中一众给不知道是惊的还是吓的没了多少的声音。就好像是调皮的孩子往哪烧的的正是火红的煤炉里倒了一盆子的水。

“呲，哪里来的兵甲，看衣服，不是襄城的。”

“好多人，怕是有几个营地不止。”

“看他们的衣服，是盔甲。”

“非但的是兵甲，而且绝对不是衙门的人，是士兵，是真正的士兵，只存在于战场上的士兵。”

“天哪，什么情况？倒是把兵家给招呼来了？”

“喂，我看着情况不妙呀。”

“嘘，小声点。”

场上忽然的安静，所有人都跟被照相机的快门给笼罩了进去的相片似的定住了。而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的安静，才是使得场子上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被无限度的放大了起来。

啪嗒，啪嗒，

听，听见了吗？

脚步声，一下一下，不紧不慢，稳当而又沉着，就像是咚咚的鼓声，向众人炫耀着它的力量和深邃。

是那枚玄衣，他倒是心态好的紧，半点的没有在乎一周的动静，或许，这一周的动静本就是他的手笔。路程并不算远，他正是跟上了铁轨的火车似的百无禁忌的冲着惶恐的、愤怒的、茫然的人群走去。

“哎哟，什么东西，居然敢打本捕头，可恶、可恨。”牟捕头被一圈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跌在当中，就好像是身处原始森林似的喘不上气来。一向难得的受委屈的小宇宙爆发了，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着。“哎哟，疼，疼死我了，这么多人都愣着的作甚，快点扶本捕头起来。”

“起来？”

“起来！”啪，

迎面的一记棍子便是狠狠的当头论了下去。牟捕头眼尖，条件反射的提起手臂格挡。响声迸溅之时，他的整个身子便是如遭雷击似的猛然的一颤。他感觉手臂上钻心的一疼，疼的让他几乎是想要干脆死掉好了的。

“我叫你起来。”

“我让你起来。”然而事情却是远远的没有到那结束的地步，耳畔不知道谁的声音一声一声的如同晴天霹雳似的砸下来，而伴着那声音的便是手臂上一下接着一下的剧痛。多打了那么几下，他甚至是听到了骨骼断裂的清脆。

他没法忍受了，他受不了这样的憋屈了，或许他就从没有受到过这般的憋屈。大手忽然的向外使劲一挥，硬生生的将那面前的连番打击给拉开了一丈左右的距离。抬起头，满眼的兴师问罪。“你别欺人太甚？”

“比起你似乎尚且的不足吧，瞧瞧，就因为你的一句话，倒是把爷不分青红皂白的给打成什么样子了？”

“额，是你？你怎么会……”

“我出现在外面让你觉得很意外吗？”

这不看还好，一看却是惹得牟捕头面上的神情越发的难看了。疑惑、害怕、无措、茫然、意外，所有的种种如同打翻了五味陈瓶似的，徒留下一塌糊涂。

有那么一瞬，牟捕头甚至是短暂的忘记了手臂上的疼痛，只是定定的望着眼前人，如同是着了魔似的。这人不是旁人，牟捕头却也认识，甚至可以说的是比较熟悉的一枚。时间很近，就在昨天有过一面之缘，那个吃饭吃的好好的却是被牟捕头丢进了府大牢之中的倒霉孩子。“你不该是待在大牢中……饿，你逃出来了？你这是犯罪，管的你进去是对是错，逃脱官家追捕便是等同与朝廷宣战，你的麻烦大了。”

镜头调转到这人这边，一身的衣衫明显的是换了的。他当真的是那种从来不肯委屈自己的主儿，或者说是在他的眼中从没有把钱当做钱过。瞧瞧，转眼之间便是换了一件怎么看都是价值不菲的华服，并且看那裁剪和材质，分明的是定制不可。

略显臃肿的身躯在这样的衣衫装点下，倒是被勾勒的炯炯有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