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吧。”

洗漱后的蒋知闲，随意拨了拨额前的碎发，慵懒的桃花眼就像泛了一层水汽，直勾勾地看着她。

沈悄悄莫名其妙地抬起头，“什么？”

“精神力。”似乎不满意她的记性，蒋知闲抬起手，摩挲她的眼尾，声音低沉暗哑：“乖，闭上眼睛。”

一定是他的声音太蛊惑，沈悄悄才会顺从地闭上双眼，任由他带着自己的精神力，来到一个小花园。

“这是哪儿？”

“我的意识海。”

“那个黑漆漆的城堡？耍流氓的石狮子，还有跟我一模一样的草原？”

“当然是骗你的。”

“……”

这是什么品种的狗东西？

沈悄悄气得胸口一滞，刚准备教训他，就被蒋知闲抓住胳膊，朝着花园中间的玻璃花房走去。

不得不说，蒋知闲真正的意识海，居然如此温馨舒适。温暖的阳光，徐徐的微风，还有姹紫嫣红的花簇，环绕在假山附近的清泉，跟蒋知闲的个性完全不符。

“这里是蒋家老宅。”蒋知闲主动介绍，“我就是在这里长大的，你看那边。”

说着，蒋知闲指着不远处的藤椅，眼神温柔缱绻，“我母亲常常坐在那里唱歌。”

蒋家？

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地方。

小时候爷爷常常提起蒋家，说他们满门忠义，人才辈出。无论是蒋知闲的爷爷蒋通，还是他父亲蒋绍仪，叔父蒋绍轩，个个都是军界有名的将领。

只可惜，蒋家被指控叛国后，那些用血肉铸就的荣耀，已被尘埃掩盖，再无人问津。

想必蒋知闲，也没有表情上看起来，那么不记仇恨吧。

“过来看看这个。”蒋知闲忽然打断沈悄悄的思绪。

然后拽着她的胳膊，将她带到一个小小的花盆前，里面孤零零地种着一束平平无奇的小野花。

“这是什么？”沈悄悄伸手碰了碰，好熟悉的气息，怎么像是在哪里见过？

很快，蒋知闲就给了她答案。“从你的意识海里摘得，快死了，你再给点精神力养养。”

这话说得委实有点不客气，但问题的重点不在这里啊喂！

“你从我的意识海里摘花干嘛？什么时候的事儿？”沈悄悄愕然，这人到底偷偷摸摸做了多少事儿。

又从她的意识海里，发现了什么。

蒋知闲见她炸毛，赶紧解释，“就上回医院，你躺在营养舱，我去你的意识海看你。”

“？？？”

沈悄悄没想起来，毕竟自己的意识海里有一大片草原，野花数不胜数，谁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薅走了一棵。

不过，自己的精神小花儿，被搁在蒋知闲的花园里，怎么觉得这么别扭呢。

“救不活了，掐了吧。”沈悄悄冷了脸。

“啧，就这么点精神力，最多让你感受到我的情绪。”蒋知闲把花盆往沈悄悄面前推了推，“咱们讲讲道理，从来都是你利用我，我什么时候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儿？”

越想越觉得自己占理，蒋知闲腰板都直了，“我还救了你好几次。”

不提还好，一提沈悄悄就想起来，她是怎么被架上贼船，还差点丢了小命。

“蒋知闲，你要这么说，我们的确要好好讲讲道理。”沈悄悄眼尾一挑，声音清冷，一针见血道：“我遇见的危险至少有一大半，是你带给我的吧？”

真是晦气。

“……”蒋知闲把最近的事儿，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表情有些不太自然，“这都是意外。”

“你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我就是想告诉你，有时候，你可以试着相信我。”

他们其实没必要针锋相对，又不是仇敌，只是互相不了解，彼此有所忌惮罢了。

沈悄悄表面上看起来柔弱乖巧，但骨子里谁都不信。上一秒还扑到他的怀里撒着娇，下一秒，反口就能咬人，生怕别人伤害她分毫。

到底发生什么，让沈家的掌上明珠变成了这样？

任谁被蒋知闲这么一双深邃又迷人的眼睛盯着，都会有片刻的失神。

沈悄悄垂着眸，不敢直视，耳边却还回响着刚刚那句话。

你可以试着相信我。

相信谁？蒋知闲？

“这可是你说的。”沈悄悄忽然一笑，明媚的眼神亮了起来。

蒋知闲大手一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沈悄悄拍了拍然后，直接推开面前的男人，走出玻璃花房，眼神落到那一大片柔软的草坪上。

“蒋知闲。”

她不再压抑什么，大声叫了蒋知闲的名字，清脆的嗓音如黄莺般婉转。

蒋知闲不明所以，可见她高兴的模样，脸上竟然也露出一丝笑容。

“我送你漫山遍野，繁花灿烂。”

银铃般的笑声响起。

下一秒，沈悄悄忽然半跪在地，将整个手掌贴在柔软的草坪上。

紧接着，一股磅礴的精神力肆虐而出，生长出数不清的小花，有黄的，红的，蓝的，紫的……五颜六色，如星辰一般。

它们有的长在草坪中，有的挤在花丛里，还有的翻越花园的墙头，蔓延到无边无际的山坡上。

毫无攻击性的精神力，在蒋知闲的意识海中肆意生长，绽放，摇曳……

哪怕只是一丝微弱的香，却让人能清清楚楚感觉到，这是沈悄悄来过的痕迹。

“得寸进尺。”

嘴上这么说，但蒋知闲根本没有制止，反而任由她在自己的意识海胡作非为。

有一天，一个姑娘来到他的秘密花园，在他的心头开满鲜花。

“喜欢吗？”沈悄悄扬起下巴，是蒋知闲从没有见过的张扬和恣意。

他没有说喜欢，也没有说不喜欢，只是走到沈悄悄面前，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

“你这是想打探我多少秘密？”

他不过是想要一朵花，沈悄悄竟然给他开了漫山遍野，“我可以误会，你是想和我建立精神链接吗？”

沈悄悄以一种看傻子的眼神望着他，“怎么可能，我又不会让你去我的意识海开花。”

“……”很好，这很双标。

蒋知闲蹲下来，随便挑了一朵看起来有点羞怯的小野花，然后拨弄着几片花瓣。

的确是熟悉的精神力波动，只是……

“这些花为什么没有意识？”

没有意识的野花，跟背景板有什么区别，沈悄悄难道不知道，他刚刚给了她多大的权限吗？

“哦，是吗？”沈悄悄两只手撑着膝盖，温柔的眼睛波光粼粼地看着他。

“蒋知闲，只要这里的花还在盛开，你就不会是我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