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希娜?玛西洛。”

她又补充了一句。

张杨笑了。

“这是在模仿马利奥学长讲笑话吗？”

盯着张杨的脸，希娜浅浅一笑。

“我要走了。”

看不出希娜深层的想法，但张杨能看出，希娜这次是认真的。

她真的要走。

但不知为何，他无法开口让她留下，伸出去的手，也停在了半空。

回过神来，希娜和莉塔已经不见了踪影。

“明明不是这样的。”

良久，张杨喃道。

按照剧情走向，希娜应该会留下来，和自己一起才对……

“小师弟，听说希娜走了？”

叶心远风风火火地赶来。

“你刚才去哪里了？”

“希娜的父母来学校了，我去见他们了……你，很讨厌希娜？”说到一半，叶心远呆住了。

张杨一愣。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在笑。”

“……”

张杨摸了摸脸。

叶心远抓住张杨的手，不由分说地把他拉到桃花林中。

“小师弟，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叶心远恢复了成熟大姐姐的模样，脸上满是忧色。

见到这样的她，张杨也不好像平时那般捉弄她了。

“我是真的觉得这样很好。”

“为什么？只要你劝说，希娜一定会留下来的啊。你不是下定决心帮助她，为她创造奇迹了吗？”

“她已经不需要奇迹了，至于其他人所需的奇迹，我并没有放弃。”

叶心远忽然明白了。

“小师弟，没人需要，你就不努力了吗？”

张杨点了点头。

别看他一直在努力，那其实是因为他觉得非自己不可，无论是当初的人生，还是这一世，他只会在最紧要的关头出手。

因为邪道需要希望，所以他站了出来。

因为另类宅需要突破，所以他站了出来。

“我没有梦想，但可以守护别人的梦想。”

“你以为说这样的话很帅气吗？”叶心远生气了。

“我就是这样的人。”

然而，叶心远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怒气，走上前，紧紧抱住了他。

“抱歉，就连帮助你，也是因为……”张杨竭力想让自己表现得无动于衷。

“因为我求救，因为孙南那家伙拜托你……你是想这样说对吗？”耳边传来轻柔的声音。

“没错。”

“骗人……你对动漫的爱，绝不是虚假的。”

“那也是因为这个世界……”

张杨说不下去了。

他唯独无法对动漫说谎。

喜欢就是喜欢。

如果他真的毫无目标，他的强化系也不会始终领先于其他系。

“我就那么不值得信任吗？”

“什么嘛，一点都不像平时那个小女生。”张杨笑。

“那是因为喜欢的人在我面前。”

张杨沉默。

“其实我也很担心他不喜欢那样的我。”

张杨轻轻抱住怀中那个女孩。

“没关系，他喜欢。”

“能告诉我原因吗？”

感受着那份柔软，感受着那份温热，他的双手逐渐有了勇气，有了力气。

“你知道牛顿吧。”

“知道。”

阵阵幽香传来，张杨轻轻闭上眼睛，如同在母亲的怀抱里进入梦乡。

“假设世上没有牛顿，或者说牛顿在被苹果砸到之前就死去了，但世界还是让一个叫羊顿的人发现了万有引力……这样的世界，我觉得好讨厌。”

然而他眉头紧锁，就像在做噩梦。

“你的意思是世界一如既往，没有因为牛顿变成了羊顿就发生改变？”

“差不多……接下来，只是如果，如果那个羊顿，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本来应该是由那个牛顿来完成的话，会怎样？”

女孩算是明白了，但她仅是微微一笑。

“不怎么样。”

“怎会不怎么样？！”张杨睁开眼，浑身颤抖，嘴唇哆嗦，如同刚从噩梦中惊醒。

女孩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因为，我不是天野远子。”

听到这话，张杨再也忍不住，松开手，想要大吼，想要逃跑。

但没能成功，只因女孩始终不肯放手。

细长的睫毛下，是一如既往的深情与信赖。

“你也不是井上心叶，不是吗？”

张杨愣住了。

“砸在牛顿头上的是苹果，但如果是羊顿的话，砸在他头上的可能就是雪梨了吧？”

女孩捧起张杨的手。

“对世界来说，牛顿还是羊顿都没区别，但对雪梨来说，只有羊顿会被她砸到，只有羊顿愿意在梨树下睡午觉，所以……对我来说，牛顿是谁，并不重要。”

热泪盈眶。

叶心远取出手帕，帮那个笨拙的少年擦拭脸蛋。

“笨蛋，你是不是把希娜和自己的遭遇写进故事里了？”

“嗯。”

“在你的剧本里，希娜是不会走的吧？”

“没那么简单。”

“我知道，如果按你的剧本走，大家都会得到幸福吧？”

“……”

“但你一开始就希望和剧本不一样对吧？”

“是的。”

这些日子……准确说是正式入学那刻起，许许多多事都和张杨接下来打算写的作品相似，比如和希娜的相遇、大家一起制作游戏等。

问题是，他不是那作品中的男主，没有第一眼就喜欢希娜，和希娜也没有那些羞耻的互动，他也在极力规避着那种事件，大家做的游戏也比作品中的游戏要更有影响力——只因他是张杨，不是别人。

比起因为被命运摆布而感到沮丧，他更想要的是被人认同。

但他又不得不在主线上按照剧情走，因为只要那样做，就一定能迎来最好的结局。

可是——

在见到希娜跳出了剧情，去到了即使没有他的帮忙，也能得到救赎的世界时，他果断放弃了。

开心地放弃了。

为自己和希娜感到开心，从而放弃了必胜的手段。

“我很过分吧？说好了要帮助大家，要让大家突破另类宅的极限……却兴高采烈地放弃了最好的做法。”

张杨笑得像哭一样。

“一点都不过分，你现在也在为大家努力着不是吗？我们没有资格要求你做什么，更没有资格要求你选用什么方法来帮我们，光是你肯向我们伸出援手这一点，我们就已经非常感激了。”

叶心远微微一笑，眼中却闪烁着泪花。

“不要道歉，也不要自责，就是要走上最艰难的道路，你也没有放弃我们，这之中，真正痛苦的是你，而不是我们……对不起，让你一个人背负那么大的压力。”

她拭去眼泪，让自己只留下笑容。

“再就是，谢谢你救了我，谢谢你那么为我们着想。”

让自己喜欢的人，能受到自己的鼓舞——

啊，这样子让人怎么伤心得下去。

让人怎么能伤心。

无论世界多么让人绝望，羊顿的身边始终有雪梨陪伴。

对羊顿来说，这是多么值得开心的一件事。

“谢谢。”

“都说了，该道谢的是我们——”

叶心远话没能说完。

因为少年俯下身，如蜻蜓点水般，一吻而过。

空气突然凝固了，但主要原因是两个人都呆在了那里。

“谢谢。”

张杨挠了挠头，又说了一遍。

“太、太青涩了！”

叶心远这么说着，脸却是变得比周围的桃花还要红，眼中也是一阵动摇。

“我是第一次，所以没那么熟练……”

闻言，叶心远转身跑掉了，留下目瞪口呆的某人。

“这……”

收到短信的声音响起，张杨取出手机一看，发现居然是叶心远。

“(〃'▽'〃)”

高兴直说啊！张杨哭笑不得。

“下次我穿女仆装给你看怎么样？”

怎样得出这个结论的？

“因为你经常盯着伊丽酱的衣服……”

张杨打了一些字想要解释，但最终还是全部删除，改为——

“什么时候？”

……

回到宿舍，张杨心情已经好多了。

“加油。”马利奥突然出现在玄关处，还是用的真身。

“哈？”

“你那个老师女友告诉我们了。”

“请停止这种奇怪的说法。”

“反正我对你改观了。”

张杨一头雾水。

“之前的你，是以胜利者的姿态来的。”

知道结局的张杨，虽然描绘出了诱人的蓝图，但并没有真正信任别人。

或者说，有信任别人的选项，但因为太艰难，他选择了更轻松的做法。

所以他也不被别人信任。

但是——

“现在的话，我觉得我们能成为战友。”

哪怕是要一起迎接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