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哥哥？”

谢影泽沉默不语，云音试着喊一声，见他还没有要回话的意思，便自己把话说下去了。

“哥哥，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居然还不会照顾自己，灌了那么多的酒，你不难受吗？明天不用工作了吗？”

“我——我知道哥哥刚刚结束工作就专门飞来看我，这很难得。我知道我有一些任性，但是我不愿意看到你这样，你……”

“够了！”

听到这里，谢影泽有些不耐烦，他一下子转过身，打断了云音的话。

谢影泽的右手从沙发靠背上收回来，直接伸过去，食指和大拇指用力捏住了云音的下巴，然后用力一抬，逼着云音将视线看向自己。

“你，最好别说话了。”

笔直的鼻梁一侧落下浓重的阴影，谢影泽的眼中目光沉沉，似乎压抑着一股剧烈的风暴。

它在狂啸，在旋转，压抑与沉闷的气息蔓延。而谢影泽在拼命压抑着这股风暴，如若不然，风雨下一刻马上席卷而来。

烦躁，真是令人烦躁。

似有一股无名的烈火从胸口处熊熊燃烧，然后沿着脊柱，一直冲上脑中。

谢影泽的手指不由用了些力气，指尖划过云音的嘴唇，留下一道白印。

“你呢，说了那么多话，那么你呢？难道你还不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的？谁才是罪魁祸首？你说呢？”

谢影泽的语气有些重，“你方才就应该在这儿，一整个晚上都应该在这里！可是呢，结果如何！不要再用随随便便一句话来回答我，还是你觉得，我很好骗？”

谢影泽无声的笑了笑，他的嘴角的确是勾起来了，牵起一个笑，但却没有任何的喜悦传递出来。

“你既然不想来，那就不要来，何苦现在又出现在这里，然后坐在这里！”

云音被迫的抬着下巴，视线与谢影泽的对上，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拳，甚至能感受到对方柔和的温度扑面而来。

云音也看清楚了，喝醉之后的谢影泽，眼神没有太多的掩饰，不再是滴水不漏、高深莫测的。

遗憾、自责、痛苦、疯狂，这些情绪，在他的眼中都找到痕迹。

不过被人捏着下巴的感觉可不怎么好，云音垂下了眼睛，伸拉住谢影泽的手指，手使了一点力气，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下巴解救出来。

拿开谢影泽的手之后，云音并没有马上后撤，依然保持着现在的姿势，没有移动。

“是吗？”云音反问道。

“原来哥哥那么生气是因为我，因为我自己搞砸了自己的生日会，因为我辜负了你那么久以来的准备，因为我——我搞砸了一切，所以你在生气，你在生我的气，对吗？”

看着云音灼灼的眼神，谢影泽一时间不再看她了，他把身子转过去，视线看向前方。

醉酒的感觉如踩云端，谢影泽伸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和眼睛，不过他很快放开来。

直到最后，谢影泽保留了一点思考的能力，还是理智占了上风，把那股燃烧的火焰压了下去。

“抱歉。”

这一声道歉似乎根本就不可能从谢影泽的嘴里说出来。不过它就这么发生了，并不是虚幻的，而是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谢影泽开口道歉了，为刚才激烈的语气和动作道歉。

谢影泽似乎在极力收敛着情绪，他开口说：

“不，我不怪你，你做什么我都不怪你。我可以给你犯错误的机会，我可以给你任性的机会，我可以包容你，给你耍小性子的机会，因为你是我的妹妹。”

“……是妹妹。”

谢影泽这一番话几乎否定了刚才所有的举动。

他不生气。

他不纠结。

他很冷静。

对于别人，他可以极尽冷酷无情，可以没有太多的顾虑，可以没有第二次机会。

但对于家人之间、亲人之间，总是可以给更多的耐心，更多的机会，更多的包容，不是吗？

他是永远冷静的谢影泽。

他永远理智的、清醒的思考。他是哥哥，对于安然，他应该包容，而不是迁怒、发泄。

“我不怪你做的事情，”谢影泽继续说，“我只是在生我自己的气。”

只怪刚才不应该这么对她说话，他不应该让怒火控制了理智。他是仅剩的，能够站在她身边的人了。

“是吗？”

听着谢影泽前后截然不同的话，仿佛他一开始的狂躁只是不小心倾泻出来的，真正的他本该是这样冷静的样子。

云音先是轻笑了一声，她把头缓缓的靠在谢影泽肩膀上，轻盈得几乎没有重量。

“哥哥，其实啊我知道你应该怪我的，我一声不吭就消失不见，让你担心，也让你失望，辜负了你的期望，完全就是自作自受。”

云音对谢影泽说：“哥哥，你应该生气的，你也有这样的权利生气。”

谢影泽沉默着，没有说话。

而云音说完也直起身来，手上原本漫不经心的把玩着一个相机。

这个相机是孟云章带来的，里面拍了一些照片。不过之后孟云章喝醉了，在收拾他的东西的时候，相机就交给了小范他们保管。

在刚才，云音顺手拿了过来。

看了一下相机里的照片，很多都是在宴会开始之前孟云章拍的，然后就再也没有其他时间段的照片了。

似乎看到没有什么好看的，云音也失去兴趣，把相机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哥哥，我们来跳个舞吧，最后一支舞。”云音话音一转，说着。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还没有和哥哥跳过舞呢，就一次——就当最后一次了。”

“哥哥，你虽然说不怪我，但是你也一定想知道，我今天为什么不在这里，我又去了哪里吧？”

“跳完舞后，我就原原本本的告诉哥哥，好吗？”

云音说着站了起来，盛装的女孩向他伸出了手，淡黄的灯光在她的身上披上了一层美丽的纱衣。

美丽的，动人的女孩。

谢影泽抬头，看向云音。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还能笑得那么开心。

“你什么都不知道。”谢影泽阴哑着语调说。

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不知道纠结的源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不——”

云音回答道，她直直望着谢影泽的眼睛，杏眼中盛着莫测的情绪。

“不，哥哥，其实我什么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