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凤钗
作者:尘颜 | 分类:古言 | 字数:73.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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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禁足
江时衍撒开了圈在燕姬身后的手掌,起身道:“爱妃,朕这便陪你回德宁殿。”
沐雪嫣挑眉,巴不得黏黏糊糊的俩人快些走呢,她是真的想歇息了。
一听江时衍陪她,燕姬笑意暖阳,眸里流露的情丝好似绵绵细雨,蒙蒙空空,有些不真实,她扭捏道:“皇上,您倒是扶着臣妾啊,臣妾真的走不动路。”
沐雪嫣:“……”
演戏演上瘾了……
江时衍面色黑沉,似是不想绸缪,眉宇间闪烁着不耐烦,直接吩咐宫女道:“扶燕妃回德宁殿。”便独自往殿外走去,留得凤仪殿一个凉薄的背影。
燕姬嘟着嘴,也不詟惮,撇开宫女搀扶她的手,疯癫般跑去,跟在江时衍身后。
“皇上,您等等臣妾啊,臣妾不闹了,臣妾不折腾了……”
“皇上……”
身影与话音皆消失于凤仪殿,沐雪嫣轻舒一口气,“这耳根子终于清净了。”
说完她斜倚在榻上,本想支颐歇会儿,却突然注意到还在门口杵着的莲儿,她杨眉,“莲儿,你不用在殿里,去跟小曼歇息吧。”
她又嘱咐小曼,“替她拿几床厚点的被褥,平日里你多照顾照顾莲儿。”
小曼点头,“奴婢遵命。”
莲儿扔垂着头,不敢看沐雪嫣的眸,“奴婢谢过鸾妃娘娘。”
这下殿里更清净了,沐雪嫣打着瞌睡,慢慢阖眼,不知何时进入梦乡。
自从此次燕姬在凤仪殿吃了瘪,她便好几日没来凤仪殿,宁贵妃与蓉妃闲着没事倒是经常往德宁殿跑,也不管燕姬乐意不乐意,二人总是去烦扰。
燕姬心里不痛快,即便是有些寒风凛冽的冬日,她扔披着氅衣在各个宫巷和后花园里转悠,今儿也不例外。
宁婉与蓉妃一唱一和在德宁殿故意气她,这俩人前脚出了德宁殿,燕姬便气的在宫里暴走,想要散散心。
长长的宫巷内,燕姬匆匆辵辵,身后跟着一大群宫女,漫无目的的在宫里转悠。
冬日本就萧瑟,森严的皇宫更加显的冷冷清清,宫巷里也没什么人,燕姬也便不在意形象。
她大步走着,没了在江时衍面前的娇柔淑女样。
江禧媛正与宫女们在宫巷里跑跑跳跳的玩耍,手里还拿着用来打小鸟的弹弓。
肉嘟嘟的团子脸上还糊有玫瑰酥的余渣,小小的身影跟着叽叽喳喳的鸟儿叫声奔跑着,她淘气的扬起额头,力气很大般冲着飞翔的鸟儿一个弹弓射出去,便听到“砰”的一声。
鸟儿未射到,倒听到一声,“哎呀,痛死我了,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往我头上扔石子。”
准确来说不是扔,是射中了她的额头。
燕姬本就在气头上,这走着走着又突然被扔了石子她哪能善罢甘休?
她摆着一副无辜脸,气的牙痒痒,喊道:“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给我滚出来。”
江禧媛也同是眨着水灵灵的乌瞳从拐角处晃晃悠悠的走着,迈着慢吞吞的步伐,无辜的看着身后的宫女,“禧媛是不是闯祸了。”
那宫女不吭声,只是低着头,感觉到一股煞气被风呼呼的吹来。
燕姬一看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野丫头,手里还拿着弹弓,这火气蹭的一下就烧到了眉梢。
她甩起衣袖,箭步到江禧媛跟前,一手夺过她攥的紧紧的弹弓,怒道:“小东西,刚刚你就是拿它射我的?”
江禧媛嘟着嘴,无辜的摇摇头,因她攥的太紧,燕姬夺过来之时又太用力,她一个娘跄显些跌倒,好在身后的宫女及时扶住她。
那些宫女参拜道:“参见燕妃娘娘。”
江禧媛抬着小下巴,气势拿捏的稳稳的,“我没射你,我射的是天上的小鸟。”
稚气的童声充斥在空气里,燕姬却翻了翻眼皮,捂着惨痛的额头忿懥道:“射天上的小鸟怎么还跑到我头上来了?”
江禧媛撇嘴,“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燕姬更加生气了,团团怒气萦绕在眉梢,眸里散发着黑黑的浓烟,她把那弹弓扔在地上,用脚狠狠的踩。
江禧媛蹲下身子,想伸手去拿弹弓,“这是禧媛的礼物,不可以踩坏……”不料却被踩到了手。
她肉嘟嘟的团子脸一皱,白白嫩嫩的小手一下子被踩的黢黑,因较用力,又有些泛红。
江禧媛“哇”的一下哭出了声,一把便扑在了身后宫女的怀里,那宫女更是紧张,“公主,您怎么样了,快,快去请太医。”
公,公主?
燕姬脑海里不停的循环宫女所说的话,这小丫头居然是公主?
她不敢相信的盯着嗷嗷哭的江禧媛,一时间忘了额头的疼痛。
她怔愣在原地,心里的怒气未消散,方知刚刚她做的确实过分了些,她蹲下身,故作关心道:“给我看看你的手……”
江禧媛却一把推开燕姬,哭泣道:“你这个坏人,我要让父皇把你打入冷宫。”
燕姬心一惊,小小年纪便知道将人打入冷宫?
她一改容色,语气温柔道:“我刚刚确实做的不对,不该抢公主的弹弓,也不该踩它,还害公主受了伤,可是公主用弹弓射中了我的额头,你看,我的额头现在还疼着呢。”
第九十三章 禁足
匆匆跑来的宫女身后跟着一位胡须满鬓的太医。
江禧媛不予理会她,随着贴身宫女们回到了禧媛阁,太医也一路跟随。
那把弹弓就被遗弃到宫巷内。
燕姬心里并未担忧江禧媛所说的话,而是拿起弹弓又仔细瞧了瞧,她眸泛渌波,墨瞳一转,吩咐道:“去查一下弹弓是谁送给公主的。”
宫女遵命,便独自一人离开宫巷。
燕姬扔在宫巷徘徊,方才注意力不在此,此刻额头突然有些疼痛。
她心道倒霉,前有宁婉去德宁殿言语讥讽,后有小丫头用弹弓射鸟却不慎射中她的额头……
燕姬越想越烦,越烦越气,索性直接迈着步子往长清殿走去,不管怎么说,她不慎踩到了公主的手,即便皇上多么多么宠爱她,她伤了他的孩子,他也定会生气。
长清殿里,燕姬前脚到,禧媛阁的宫女也到了。
江时衍在偏殿目不转睛的看着堆的满满的奏折,燕姬亲自为他斟了杯茶,“皇上,您歇歇眼睛,喝口茶润润喉。”
江时衍点头,随意喝了一口,眼睛一直在奏折上。
宫女也随即跪地道:“奴婢参见皇上,见过燕妃娘娘。”
江时衍认得她是禧媛阁的宫女,便直接开口问道:“公主是不是又闯了什么祸。”
那宫女抬头看了眼燕姬,又垂头道:“回皇上,公主此刻正在禧媛阁喊疼呢……吵着要见皇上。”
燕姬墨眉一簇,凝成了疙瘩,站在旁边忙道:“皇上,臣妾也是不小心踩到了公主的手……”
殿内气氛瞬间压抑,江时衍眸光不再看向奏折,而是睇向了燕姬,他眸色凶凛,面黑如阎罗,“你说什么?你踩到了公主的手?”
燕姬被他森冷的嗓音吓得浑身一颤,她双手搅在一起,眸光流露畏惧,吞吞吐吐道:“皇上……事情不是那样的,臣妾并非有意……臣妾……”
江时衍冷冷打断她想要说的话,对那名宫女道:“你来说。”
那宫如实道:“回皇上,公主贪玩,最近爱上了用弹弓打鸟,今儿不知燕妃娘娘在宫巷,公主打鸟无意间不慎射中了燕妃娘娘的额头,燕妃娘娘生气……便抢了公主手中的弹弓狠狠的踩在地上,公主不忍便伸手去夺,这才被无意踩到了手。”
宫女所言句句属实。
燕姬一时间也无法反驳,只能默默垂着头,这种情况,似乎撒娇也不管用。
江时衍眸光如鹰,犀利的盯着燕姬,他面色阴鸷,如霾聚拢,“朕平日里宠着你惯着你,你也不要太嚣张,朕今日可以给你皇妃的尊容,明日也可以叫你沦为阶下囚,所以,爱妃,若想继续在德宁殿待着,朕劝你还是本本分分些,莫要再耍小心思。”
留下一摊话,江时衍便随宫女拂袖而去。
只剩下呆愣在原地的燕姬,她傻着眼,氅衣下的手频频颤抖,回想起江时衍所说的话,脊背瞬间发凉。
她心滞,原来帝王的心,真的都是冷的。
她只一瞬间失神,便缓过来离开偏殿。
江时衍步履匆急,未做鸾舆便往禧媛阁走去,李公公躬着身,紧着捯饬翁老的寒腿,扯着一副公鸭嗓道:“皇上,要不要老奴去请太医。”
那宫女道:“李公公,太医已请了,说公主的手并无大碍,有红肿,冷敷消肿便可,只是公主吵吵嚷嚷的想要见皇上。”
李公公不敢看脸色阴霾及重的江时衍,心里松了一口气,好在公主没事。
到了禧媛阁。
江禧媛一看来的人是江时衍,一下子从榻上起身扑到江时衍怀里,“父皇,禧媛好想你。”
边说边抽搐着,“父皇,那个坏女人骂禧媛是东西,禧媛不是东西,禧媛是父皇的血脉,父皇的血脉,怎么能是东西呢?”
说完,又“哇”的一声大哭,蔓延至整座禧媛阁。
江时衍一把抱起禧媛,将她搁在榻上,眼神宠溺道:“禧媛是朕最疼爱的公主,不管是谁,朕都不会允许她欺负禧媛的。”
他看向江禧媛的眸光空洞无物,好似在通过她看一个人,看一个遥远可能已经不存在的人。
禧媛立刻乐开了花,软糯糯的嗓音笑的灿烂,“父皇的话真暖心,禧媛的手都不疼了。”
说着还在江时衍面前晃了晃肿成了猪蹄的小手。
江时衍眸泛心疼的涟漪,他吩咐宫女们道:“好好照顾公主,今日就不要让她再碰弹弓了。”
他又转眸,“公主何时开始玩弹弓了?”
那婢女如实回答:“皇上,前不久贵妃娘娘送来的。”
宁婉?她没事送公主弹弓?
江时衍面色清冷,温柔道:“禧媛听话,父皇还有事处理,你先歇息吧,手没好便不要乱跑了。”
江禧媛乖乖点头,小身影一下子窜到被褥里,“禧媛听话,父皇就可以时常来看禧媛了。”
江时衍笑意浓湛,离开禧媛阁邃然冰冷,“去鸣乐殿。”
而此时的燕姬也刚刚得知公主的弹弓是宁贵妃送的,她心已了然,这便是她争宠的手段?
宁婉坐在鸣乐殿的院子里,正吃着御膳房做的糕点,心里得意着故意激怒了燕姬,又怂恿着小公主到那条宫巷射鸟,她知小公主哪能射中鸟,若是就此引发了燕姬的矛盾,刚好可以打消她的气焰。
若是被皇上知道了,她心里也想好了说辞。
果真,宁婉心里还在惦记着燕姬有没有惹怒小公主,这皇上便来了。
鸣乐殿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宁婉也施礼,“臣妾参见皇上。”
“叩见皇上。”
江时衍脸色难堪,甩袖直接进入殿内,屏退宫女,只单独召见宁婉。
宁婉面色温冷,从容淡定,坐在江时衍旁边,摸了摸腹中的怀着的龙子,若微一笑,“皇上因何苦着脸?”
江时衍浓厚的眉眼轻蔑的睨着她,“朕想问,婉儿为何要送公主弹弓?公主年幼,若是伤到哪你能担当得起吗?”
宁婉一笑,嘴角轻勾,“皇上也知公主的性子,前段时间臣妾带她出宫做客,她看安国公家的小儿子拿着弹弓玩,便觉得新奇的很,回来后非闹着也要玩儿,臣妾知皇上宠爱公主,臣妾也是很喜欢禧媛,自然不愿让她日日哭泣,想着不过是一个弹弓,她若想玩,便随着她了……”
江时衍眸光澄谧,浑厚渊深,“你可知今日公主的手受伤了,就是因为你送她的弹弓。”
宁婉立刻眼泛泪花,忙道:“皇上你说什么?公主受伤了,严不严重,可有请太医?”
说罢她抹了抹眼角流淌的泪,自责道:“都怪臣妾,太偏爱禧媛了,即使有了自己的孩子,也不愿委屈了公主。”
一提龙子,江时衍眸色阒寂,殿内突然寂静无声,他喃喃道:“也不能全怪你。”
他又道:“你好好歇着吧,虽然你并无大错,却不该没有得到朕的同意送她弹弓玩,朕便罚你禁足七日,好好养着身子。”
宁婉得意一笑,“谢皇上如此恩爱臣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