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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凤钗

作者:尘颜 | 分类:古言 | 字数:73.2万

第一百二十三章 血染垭箖江

书名:鸾凤钗 作者:尘颜 字数:4245 更新时间:2024-11-17 03:28:53

她不禁看向这个面黑心冷如渊的男子,她位高权重,鞭策天下,虽年龄不大却有着威震四海的雄心壮志,他的野心又岂止是东楚这么简单。

她嘴角轻轻上扬,没多说什么,只淡淡道:“虽说如此,也不能白白浪费将士们的生命。”

听她这样说,江时衍幽渊的眸子更加暗沉,像天边聚拢的乌云密布,沉在了他的眼皮上。

江禧媛这小丫头立马觉得氛围有些不对劲,她晃了晃耷拉着的小腿,趴在餐桌上想要夹菜,半站着的时候却不小心脚下一滑,显些摔倒。

沐雪嫣忙撂下筷子一把抱住了小丫头,“公主,你没事吧,想吃什么告诉我就行,不必自己动手。”

江禧媛委屈巴巴的瘪瘪嘴,豆大般的泪珠子顺着眼角淌在了皙白的跟个瓷瓶一样的脸蛋上,“父皇母后,禧媛想吃扁豆,可是够不到,喊了父皇母后半天也没搭理禧媛。”

江时衍并未表露出担心,却直言斥责吼的对站在身后的宫女们吼道:“怎么,什么时候在餐桌上公主想吃什么还需要自己动手了?”

那些宫女们立刻吓得浑身抖擞,齐齐跪地道:“请皇上恕罪。”

说完又默契的喊了声,“请娘娘饶恕奴婢。”

她的心善,在后宫也是人尽皆知的。

沐雪嫣忧心懆懆,眼神心疼道:“公主没事就好,皇上吼她们有什么用。”

她转眸对跪地的宫女们道:“你们都起来吧。”

江时衍未发话,那些宫女不敢动弹,沐雪嫣瞧了眼神韵犀利的江时衍,戳了戳他的手臂,“好好的吃顿饭,何必搞得这么沉重。”

他眸光一冷,忽然嘴角不屑一笑,“沉重?难道不是嫣儿先提起的吗?”

沐雪嫣面色恓惶,眸光扔平静道:“皇上若这样说,臣妾也没什么好说的,臣妾吃饱了,皇上自便。”

那些跪地的宫女们皆是一愣,原本颤栗的身躯更加虩虩发抖,娘娘虽心善,可这胆子也太大了,竟这样与皇上说话,这要是换做别人,脑袋都不知掉了几次了。

江时衍深沉的眸光邃然清隽几分,这个女人又把他晾在了一边,他剑眉轻挑,也撂下筷子,她都这样说了,他为何还要在这继续待下去打扰她呢?

“朕也吃饱了,黄姑姑,带公主回禧媛阁。”

江禧媛不愿从沐雪嫣身上跳下去,依旧赖着她道:“母后,禧媛还想再待会。”

江时衍的脸色邃然变得阴沉,仿佛萦绕了一层薄薄的烟雾,他怒瞪江禧媛,虽缄默无言,却有一股威严的凛冽从眸中沁出。

江禧媛被他瞪的小脸一皱,乖巧般的从沐雪嫣身上挣脱下来,吓得不敢说话,直接被黄姑姑带走了。

临走还不忘对沐雪嫣道:“母后,禧媛晚膳还来。”

沐雪嫣慧心一笑,刚要说公主想来便来,却被江时衍冰冷的嗓音截住道:“江禧媛,朕让你学的东西都会了吗?”

江禧媛肉嘟嘟的小脸掉过头去,不敢看他,也不敢说话,心虚的步履不停的捯饬着,恐怕他的父皇在追问。

江时衍步伐顿了顿,没在看沐雪嫣一眼便离开凤仪殿。

桌上的菜肴还冒着腾腾热气,香味熏香扑鼻,让人只瞟一眼便顿有食欲,可沐雪嫣日日吃着这些珍珍馐美味,早便吃腻了,还不如宫外流鸳阁里的小菜吃的香甜可口。

她离开餐桌,那些跪地的宫女早便跟着公主回了禧媛阁,凤仪殿的宫女们开始拾到碗筷,小曼见她心神不宁,便询问道:“娘娘,您可有心事?”

沐雪嫣晃头,面色憔悴枯槁,“没什么。”

小曼双手搅在一起,她的直接告诉她,娘娘越是这样,就越说明她心里藏着事情,“娘娘,您有什么事别憋在心里,不妨与奴婢讲讲。”

沐雪嫣眼角弯弯,笑的比蜜饯还甜,“小曼,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我真没事,殿里也没什么需要帮忙的了,你也去歇会吧,睡个午觉。”

小曼点点头,窄窄肩膀上的小麻花辫也跟着一晃,“那娘娘便歇着吧,记得有事叫奴婢。”

沐雪嫣敛眸,心里如煁炉里的碳火暖洋洋的,“好好好,你快去吧。”

遣散了凤仪殿里的宫女们,空旷的寝殿内只留得她一人,她终于可以静下心来思考,阿楚如今的处境。

北离明面上是五万铁骑,可暗地里的兵力却无人知晓,虽说她不知道东楚的兵力在与北离抗衡上有无胜算,但单凭这一点,若想赢却很困难。

沐雪嫣面色愁苦,忧心忡忡,心里像有一团熊熊烈火在燃烧着,就快要将她的淡定吞噬。

她心已暗自笃定,若是这一次阿楚需要她,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她也会在所不辞。

即便如此,她也无法回报阿楚对她几次的救命之恩。

……

垭箖江。

战火已经持续了一个上午,硝烟弥漫,狼烟四起,封云楚面色枯黄,眸子里的疲惫伴随着身体里激勇的血液流淌。

脸上被沾染了一片又一片鲜红的血液,那些温润的鲜红黏腻在他深沉的脸上,不过霎时便被寒冷的风吹干。

第一百二十三章 血染垭箖江

众多将士们厮杀在一起,断头断臂,血流成河,垭箖江的江水瞬间被晕染成一片鲜红的宛若黄昏时分,天际的一抹珊瑚色的晚霞,只是这样的红却未彰显红色本该有的喜庆,增添的只有一抹悲惨的孤独。

鞣杂着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危险中将士们挥舞着刀剑,缱绻起一片尘土飞扬,顿时血花四溅,熏染到冰凉的眸子里,这样的杀戮,这样的悲凉,在垭箖江沿岸,在这个凛冽的寒冬显的这般寂寥。

远方的山麓扔缭绕着一层薄薄的云雾,烟气弥漫,战火燃烧中逝去了多少将士们年轻的血液。

疲倦,操劳,疲惫,寒冷,孤独,血腥,伴随着天气的严寒,将士们的身躯早已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未等挥剑便觉手腕僵硬,眸光顿觉浑浊,晌午虽无光,温度却也比早晚高一些,可若在这样一直打下去,冻疮乃是常事。

饥肠辘辘再加上身体疲惫天气严寒,即便是久经疆场的尹少凊与廖霆也有些吃不消,但一上午激烈的战斗,尚未分出胜负,想必双方都不愿暂时休战。

尹少凊的预备大军扔在后方修整,黑煞与白煞的黑衫白襦沾染了无数人的鲜血,他们的眉头却未皱一皱,众人混乱在一处,北离的将士们将刀剑齐刷刷的向封云楚刺来,他眸光惊诧,一个闪躲,只从肩上划过。

尹少凊与他背靠着背担忧道:“皇上,不如您先回营帐歇会。”

一个长剑刺来,封云楚犀利的眸子一颤,嗓音嘶吼道:“别废话,小心……”

分神时,一剑又向尹少凊刺来,封云楚伸出手臂用银剑挡住了向他刺来的长剑,而后动作迅速的将那名北离的士兵一剑封喉。

尹少凊手里扬剑的同时又喊道:“皇上,北离人多,这样打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让预备大军上阵?”

封云楚来不及点头,一个长剑便刺中士兵的胸腔,他在声音嘈杂的混沌中喊道:“这样也好,不过只能击退北离一时。”

尹少凊紧蹙着眉宇,“只能这样了,将士们身心疲倦,再不结束这场战斗只怕会死伤更多。”

封云楚沉默,只见尹少凊一个箭步踩着地上血肉模糊,已经不知道是东楚还是北离士兵的身躯一跃,打杀之际离开了硝烟弥漫的战场,来到东楚营帐内。

预备将军早已再此心急如焚,只盼望着能上阵杀敌为东楚效一份力。

尹少凊直接撩开帐幔道:“马将军,需要你的时候到了,皇上命一万预备大军即刻前往战场迎战。”

那位年纪中旬的马将军拍了下手掌,忙骑马到东楚营帐外接近九黎方向的山林处,调遣一万铁骑前往垭箖江支援。

本以为东楚的兵力也不过如此,可当身穿盔甲,马蹄声踩踏着厚实的土壤,乌泱泱的一大群士兵冲进战场时,廖霆彻底傻眼了,东楚居然还留了一手。

他眸色掀起波澜,像涨潮的海水淹没了心底的最后一处防御。

突然出现的兵力无非就是再这个严寒的冬季,又给疲劳过度士兵们的当头一棒。

若是再这样打下去,原本站上峰的北离士兵会因劳累过度而身体疲劳,而刚上战场的东楚预备队却凶猛无比。

他神韵困顿,但是尚未接到撤退的指令,即便是战死沙场也绝不会退缩。

云层渐渐的浓厚,垭箖江被鲜血染红,江水逐渐变得浑浊,再无此前那般澄澈。

因预备队的到来,瞬间凸显出东楚的实力,当廖霆派人回京禀告给江时衍时,他眸光犀利如狼,猛拍桌案,吓得诸多大臣面色恓惶,齐齐跪地请他息怒。

不得已之时,他便下令,命廖霆带领众多将士们暂时退守垭箖江沿岸的防线修整,何时再攻打东楚,便日后再议。

与此同时,也当警惕防备东楚的突然偷袭,以免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大军渐渐撤退,廖霆扔在挥扬着长剑,手上的神经仿佛被这个寒冬给冻的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他嘶吼道:“云湦,姚副将,快撤退,我来断后。”

云湦愤愤的不愿留下他,只道:“将军,要走一起走。”

廖霆怒道:“放心,我一个人可以脱离,若是人多,只能是累赘。”

此话不假,以廖霆的身手,定会独自脱离,而第一次上战场的云湦留下与他一起奋战,只能是添麻烦而让他存有顾虑。

云湦咬了咬牙,只能翻身上马,厮杀中冲出一条路来,用那些破烂不堪的小船来渡江。

渡江的过程中可谓是千辛万苦,经历一番激烈的鏖战,将士们早已无暇应对船板破漏的寒冷。

封云楚衋红的眸光曦望渐渐撤退的北离士兵,忙命将士们停手,他扬声道:“北离大军已撤退,这一战,我们守住了,待回营帐修整,小队在巡逻时不可松懈不可打盹,以免再遭遇北离的突袭。”

尹少凊胸腔喘着粗气,似是因体力透支而有些疲劳,“抽出一支小队来去山里捡一些干枯的树枝用来生火,天气寒冷,辛苦大家了。”

那些脸染鲜血淋漓的将士们皆摇着头,表示并不辛苦。

他又道:“公子,回营帐吧,黑煞白煞早已回去准备粮食,黄昏快要到了,将士们一天未吃饭,恐怕是吃不消了。”

封云楚胸口一痛,了望着北离的方向,垭箖江的江水波澜壮阔,荡漾在他深沉的眸子里,他心道:雪嫣姑娘,一定要等着我。

那份苍凉的爱在他心里扎根,像花瓣落在了土壤上,经过雨水的滋润灌溉便开出了一朵鲜艳的花。

一场战争在黄昏时平息,却不知何时会开启。

营帐内,暖桶的熻火泛着火花,黑煞白煞坐在木椅上打着盹,并非是因为困,而是烽烟战火使得脑袋昏昏沉沉的,此刻的静谧,属实难得。

将士们围绕成一圈相互在营帐内烤火,几百麻袋的红薯被纷纷发下来,以此来充饥。

尹少凊拿着烤熟的红薯递给封云楚,“皇上,吃一个吧,现在只有这个了,储藏室里的粮食要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封云楚并未拒绝,一口热腾腾的红薯此刻对于很多人来说已是奢侈。

他慢慢的咀嚼着,眸光空洞无神,即便烫手也不觉得有多疼。

闻着香喷喷的烤红薯的味道,白煞咻然睁开大眼睛,嗖的起身,“好呀,没良心没良心,烤好了都不叫我。”

说罢他便夺过尹少凊手里的红薯,不嫌弃的咬了几口。

尹少凊鬓角直淌黑线,他问道:“黑煞不吃?”

昏昏沉沉的黑煞只稍微侧个身,他摇摇头,“我想再眯会。”

白煞摊手,“甭管他,他的那份我代劳。”

尹少凊:“……”

“就你嘴贫。”

白煞挑眉,“吃饱了才有精力上战场。”

香喷喷的红薯味弥漫在营帐内,只是每个人仿佛都藏着心事般,即便再香甜可口的食物,咀嚼在嘴里都无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