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星阑眼泪汩汩而下，她果然比不上夜雪霁。

他们之间有那么多的回忆，光这一点，她永远都比不上，或许成全了他们，就是自己生来的宿命？

不然为什么解释她会有一张与夜雪霁一模一样的脸？

离君莫道：“让我自己来，我不喜欢别人代劳，尤其是这种事情。”

御盏微笑：“当然。”伸手便将夜星阑和魂魄交于离君莫。

离君莫凝望着幽蓝的光，血眸中像是燃起一团蓝『色』烈焰，在那烈焰后面，是夜星阑绝望的脸。

他走近她的身侧。

“王爷！”宁骄不敢置信。

“离君莫，我警告你！”赵若光愤怒的冲过来，却被御盏一抬手，就给甩了出去，可是他爬起来又冲过来，再被打倒，就再次爬起来……

御盏忽然来了兴致：“少年，你不怕死吗，还是你真的找死？”

赵若光抹了抹嘴角的血迹，抬头等着御盏，仔仔细细的看了半晌才道：“不会的，你不会是他，你们的眼神不一样，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御盏愣了一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在赵若光冷冷睨他一眼打算离开的时候，猛地将他脖颈吸入掌中。

他凑近他的脸：“你刚刚到底在说什么？什么他？我是谁？你认识我？”

赵若光咬牙，不发一言。

御盏加重了力度，赵若光猛地咳出一口血来，但仍旧不肯说。

似乎是厌了，御盏想要了结手中人的『性』命，却听离君莫道：“如果你杀了他，我们的合作就取消。”

闻言，御盏将赵若光立刻丢了出去，微笑道：“我是个说话算数的人，你放心，你跟我走，我答应你的都会实现，这些人，我也懒得动手。”

离君莫冷冷看一眼御盏，才蕴起手里的蓝光，朝向夜星阑看去，她已经很快擦干了不小心流下的眼泪，闭着眼仰着头，似乎做好了慷慨就义的准备。

这样子，和初见的时候还真的不一样。

初见时，北林坟地，她惊慌怕死的让他鄙夷，他曾想过，这样的一张脸，当初杀他的时候都没有过惊慌，怎么会在那样的时候对他讨饶？

后来他很快就明白，她们是不同的人，可还是花了好久才彻底分开，夜雪霁就是夜雪霁，夜星阑就是夜星阑。

夜雪霁是一个不畏生死到何时何地都没有惊慌失措，总能带给她安定的人。

而夜星阑则不同，她是一个有血有肉会怕会慌『乱』，但却总能在危险时，挺身而出想保护他的人。

他不明白为什么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会长着同样的一张脸，可他再也无法对自己说谎，因为以前他没有选择，而现在却有了选择。

人，只有在能够选择的时候，才会知道内心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他想要的，当然是……她。

“夜星阑，你就没有话要对我说？”离君莫开口。声音低沉暗哑。

夜星阑缓慢摇摇头：“没有了，如果有，那就是我不怪你。”

离君莫道：“你不再看我最后一眼？”

夜星阑道：“不必了吧。”他的样子，她早就刻在脑海里，闭上眼就能看到了。

离君莫捏住她的下巴：“如果我命令你，看我一眼呢。”

夜星阑睁眼，心中蓦地一震，只见眼前离君莫双眸潋滟，除了幽蓝的火光，里面是浅显易懂的柔情。

他从没有一刻如此真实的对她『露』出过的样子，温柔，深情，坚定决绝。这一眼，竟有种刻骨铭心的味道。

宁骄看向百花寒，都快哭出来了：“百花公子，你一定有什么办法吧，求求你了，你阻止一下王爷吧，让他不要杀夜姑娘……”

可百花寒凝视着他们，却是意味深长的摇摇头：“这是他们两个的事情，我们，是管不了的。”

“离君莫……你要是敢对小阑儿做什么……”赵若光被御盏打得起不来，但还是坚持无谓的呐喊：“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离君莫捧住夜星阑的脸，对上她满含泪光的脸，然后一点点凑近她干涩的唇：“我知道的，你和赵若光演戏，都是为了骗我，那晚……你听到了我和卦盘的对话，是不是？”

夜星阑呆呆的，她不知道事到如今该不该承认，承认有什么意义，但眼泪却猝然掉落下来。

不过没有滚过她的脸颊，就被离君莫冰凉的指尖接住，他轻轻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很苦。”

“……”

“雪霁曾经告诉过我，女人的泪很苦，是因为她太爱让她流泪的男人……这话是骗人的，”离君莫沉声：“她说，女人的泪苦，是因为尝她泪的人嘴苦，嘴若苦了，便是心苦，心若苦了，便是爱苦。所以，越苦，就越爱。”

夜星阑皱眉：“你果然很爱她。”

离君莫苍白的笑了笑，将手中的魂魄移过来，隔在两人中间。

旋即，他却拥着夜星阑，深深吻住她的双唇，夜星阑心中酸楚，这就是他对她最后的补偿吗？

如此，也好……

“若来日天诛地灭，世间亦无容身之处，你可会后悔？”

“不会……”

“若颠沛流离，苦不堪言，可会？”

“不会……”

“若此生缘浅，爱而不得，可会？”

“不会。”

“纵你他日会后悔，只要得你此刻片刻真心，吾愿休矣。”

静谧的夜『色』，神院的月光，一切重新回到了脑海，是她遗忘了许久的记忆！

原来那一晚在神院，离君莫便已经向她表明过心迹！

夜星阑惊愕的睁眸，泪眼朦胧的看着离君莫从她嘴唇缓慢蹭过，然后再一瞬不瞬望着她，眼中『露』出一丝狡黠而又诡异的笑意：“现在想起来了吧？你还觉得，我只是很爱她吗？”

夜星阑太过震惊，以至于完全说不出话来。

御盏一愣，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这状况，离君莫便指节一响，只见，他手中的魂魄竟应声碎裂，光芒像是飞尘一样四散开来，被风卷走，然后落于泥土，再也无迹可寻……

所有的人，都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

离君莫挚爱之人，夜雪霁的最后一缕魂魄，竟然被他亲手、毫不犹豫的捏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