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品性为父最是了解不过了，为父还信不过你吗？无论何事，宏儿你也先起来回禀！”

云宏生并未回应，而是将手中的那沓信纸，也就是霍丰亲手交给他的那沓供词高举过头顶，“请父亲先看过这些！”

云格无法，只好接过详读……

云继生就站立在一旁，视角上云格也并未避讳云继生，是故云继生将上头的字也看得一清二楚！

还站立的父子俩，在再三确认各自读出的意思没有偏差误解之后，俱是彻底怔愣住了。

云格到底年岁大了，有些受不得打击，腿软发虚的踉跄了一下，半晌后才颤抖着手拿着那沓供词，颤抖着嗓音蹲下来询问云宏生，“你说，是你母亲收买的那些匪寇，借抢劫光业寺之名，真实目的旨在要了你的命？！”

云宏生抬眸深深注视着满面震惊与痛苦的父亲，异常平静与冷淡道：“终究只是名义上的母子，孩儿与孟氏并无血缘！”

这下云继生也有些受不住了，扑倒在云宏生面前，双手紧紧捏在他的肩膀上，“二弟……”

异常激动的只唤了这一声，却是再没了下文。

“宏，宏儿，你要知道，你可还记得？从小到大你母亲都是极疼你的，有时候便是连继生都比不过，而且这次你母亲与你同去光业寺也是为了替你还愿，她还为你折了十年寿啊！宏儿，虽无血缘，但人心都是肉长的，你母亲她决计……”云格这般说着，却是在接触到云宏生陡然变得严厉的眼神的那一瞬间，话音戛然而止！

“父亲既说了解孩儿品性，那么就该知道孩儿并非那忘恩负义之人，孩儿一向是个谁对孩儿好七分，孩儿就对她好十分的人！孟氏对我好？呵！”云宏生满目苍凉的嗤笑了一声，“不过是故意做给父亲看的，做给外人看的，她何曾真正为我考虑过？这么多年孩儿久病难愈，父亲可曾想过原因？”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但见云格仍旧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似乎还带着一点子对他的不认同……云宏生不由得轻嗤了声，垮下肩膀来。

“父亲若是不信孩儿，那孩儿便不为难父亲在感情上从孩儿和孟氏之间做选择，此刻起，孩儿便同父亲讲证据！还请父亲客观公正的评判！”

说罢，云宏生朝着云格磕一个头，缓缓起身整理好长衫，又从怀里取出一本账册……

“父亲，这是孟氏对孩儿的生母留下的嫁妆上，多年来动的手脚。还有诸多地方被大哥用自己的银子填平了，但孟氏贪婪，多的是大哥也维护不到的地方！”

云格诧异的朝云继生看过去，但云继生低垂着头，已是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中。

账册集中了云宏生多年来收集整理的孟氏坑害他的证据，条例罗列清楚，经商有道的云格如何还看不明白？

只是云格仍旧摇着头……他记忆中那个温柔似水的女子，这几十年来早已在他心目中定格成了这般模样，突然一下子，他如何能接受？如何敢相信？

云格想起什么，猛的抓住身旁的云继生，有些急切地问道：“继生，你说，你说说，你母亲是个怎样的人？”

“母亲她是个好母亲！”云继生同样这般急切地辩解着。

只是父子俩彼此取暖，再相顾无言。

察觉到云宏生看过来的视线，云继生痛苦地低垂下头去……或许，他早该料到有这么一天的。

“父亲，还要孩儿证明吗？或者，把孟氏叫过来，到此对质？”云宏生悲凉的发问……他深知见面三分情的道理，父亲虽对他的生母念念不忘，但终究陪伴在他身边几十载的人是孟氏。

“宏儿，你……”云格这般同云宏生眼神僵持了许久，似乎是深深叹了口气，摆摆手着人去把孟氏叫过来了。

……

孟氏刚在鸣秋堂缓口气，现下又脚步匆匆地赶往清晖堂。清晖堂里气氛凝重，孟氏看着脸色，小心的向云格请过安，讪笑着问道：“老爷，这是……怎么了？”

云格还未答话，云宏生便又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扔到孟氏面前，冷淡道：“可还记得这个？”

发黄的纸包着的点心，容易叫人看得莫名其妙的。

“父亲说，你疼我比疼大哥都多，还会亲自给我做点心吃……五岁之前，我也时常念着你，但那一次吃了你做的点心，我差点连命都没了！”

云宏生平静地叙述着自己幼时的磨难，在场几人却是都听得头皮发麻。

方才云宏生未曾说过这些，此刻云格同云继生不由自主地开始仔细观察孟氏的神色……尴尬的，讪笑的，嗔怪云宏生在说什么胡话之类的。

或许是疑心看人人自疑，孟氏的反应在父子两人眼中，很不正常很不正常……

“还记得吗？我七岁那年掉进了湖里，一场高热差点叫我的这条小命又去了，你清凉的手温柔的去触摸病中的我的额头，缓解着我的高热，但我却感觉不到一丝的舒爽……因为那只手同样亦是将我推进冰冷湖水的手！”

“你到底在说什么？！”孟氏再维持不了笑容，大声地训斥着云宏生，“云宏生，要搞清楚，我也是你的母亲？你这番污蔑，真是枉为人！呜呜，老爷……”

孟氏又开始娇弱地扑进云格的怀里，云格仍旧她抱着他，在他肩头上抹眼泪，却是始终没有回应。

云继生也安安静静的……许多事，正如云格一开始说的，他这个做父亲的相信自己儿子的为人，更何况还是自己亲手教养大的，学问人品一直都是他的骄傲。

云继生不止是因为信任云宏生，更重要的是，他的亲生母亲对自己的兄弟所做的恶事，他从小到大，也算是见识了不少了。

所以啊，还是他们母子欠了二弟的，罢罢，这些事情想必二弟也早已搜集准备好了证据，但此刻却是一件也没拿出来，已是顾念了兄弟情义。

他又如何能再对不起二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