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马宝丹神清气爽地踩着自行车，这是第一次不用担心遇见高梦瑶的尴尬。天微阴，雪花飘飘洒洒，晨风依然呼啸，时不时卷起柏油路的尘土。马宝丹闭紧嘴，不想吃土。

“宝丹？”白航骑着女儿的20自行车赶上来，她一米七二的身高骑小车，别别扭扭不说，用力过猛的样子总让人担心摔倒。

“阿……，阿姨？”一阵风糊住了马宝丹的嘴。

“你没事吧！”白航假意关心。她一大早就等在路边，想在马宝丹上学之前求求情。小孩能有什么大事，都是父母小题大做。

“我没事，您什么事儿？”马宝丹皱起眉头，这家人属狗皮膏药的？走哪跟哪？不用说都知道，高梦瑶妈妈早等在路口。

“梦瑶啊，她不是故意的，就是觉得这事好玩，一时没掌握好度，你们从小玩到大，她什么人你肯定知道的。”白航轻描淡写聊着对这件事的态度。

“她什么人我还真不不知道，阿姨，这大冷天您堵在这，就是为了告诉我污蔑我、污蔑陈老师、污蔑见义勇为，这事好玩是吗？那您省了吧，我并不觉得好玩。”马宝丹猛蹬自行车。

“哎？你这孩子……”白航也想快点骑，但车太小骑不动，只能气呼呼地往回走。

马仞山开车跟在女儿身后，目睹了白航的调转车头的小动作——停下来，按下录音笔的暂停键。马仞山猜想，昨晚他们夫妻二人的表演，肯定也录了音。

“您好，您是哪位？”马仞山开了免提。

“您好，我是十中校长陈童，不好意思这么早打扰您，请问是马宝丹的家长吗？”

“我是。”曹操真不禁说，说到就到。

“您上午有时间吗？我想和您谈谈。”

“可以，9点到。”

“哈哈，好啊，那等会见。”

放下电话，马仞山给秘书打了电话，把今天的会议全部延迟，继续跟着马宝丹。目送马宝丹锁好车，进入教学楼。马仞山看了眼表，还有一个小小时，给远在北京的老同学打了电话。

“老马，你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一打电话就这么大的事儿。”陈放是高中同学中唯一做了律师，还很成功的律师。

“小事哪敢麻烦你。”马仞山叹了口气。白航拿出录音笔的那一刻，马仞山决定以牙还牙。这家人的心机之重，做事之不折手段，让人忍无可忍。“我九点会见校长，有需要注意的吗？”

“保留证据。对了，让宝鸿去收集朋友圈证据截图，如果有微信群、QQ群，最好都截图留证。”陈放大概知道了情况，其他的事要等和当事人聊过，看了证据细节，才能做进一步的判断。

“好的。”放下电话还有二十分钟，马仞山不准备等，即刻去校长办公室。

“马总，您好！”陈童一眼就认出，这位是建市四十周年专题片中的劳动模范纺织厂总工程师马仞山。

“陈校长，您好，早就想来拜访，今天才有机会。”

“是啊，认识您很荣幸，我们学校刚刚组织看了建市四十周年专题片，对您的事迹记忆犹新。”

“您过誉了，您约我是为了马宝丹被谣言中伤的事儿吗？”马仞山没心思寒暄，更想听听学校的态度。

“是这样，陈鸣老师的事儿学校很重视，谣言一出，我们就报警了。结果太让我们意外，竟然是本校学生。现在情况比较尴尬，造谣者是一个不满十四周岁的初二学生，高梦瑶家长的态度很诚恳……”

“他们怎么诚恳了？您是替高梦瑶家长来当说客的？”马仞山对陈童的态度很不满意，白航的录音笔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是诚恳的态度。

“不不，您别激动，梦瑶的父母和您是一个单位的，他们昨天找您赔礼道歉，还下了跪。”陈童本以为是校外某个人歪曲了照片的意思，继而让谣言扩大范围，报警是了惩治这些听风就是雨、没有法律意识的闲杂人等。本校学生高梦瑶成了始作俑者，这是他始料不及的。高梦瑶父母动用了所有的关系，包括他的小舅子都来打电话求情，搞得他也很烦。

“您消息还真灵通，但我并不觉得这是诚意，您看看这个视频。”马仞山很感谢科技的现代化，像素高的手机拍出的视频也清晰。

“这是？高梦瑶的母亲？”陈童惊讶地问。

“没错，今天一早，白航带着录音笔跟踪我女儿，如果这就是你说的诚恳，那诚恳要更新《辞海》的解释。”

“您别激动，警察一个小时候后到，高梦瑶的父母也到，到时候我们几方心平气和地聊聊。”

“高梦瑶的父母带律师吗？”

“带的，您也可以带。”

“我的律师下午三点到，能改在下午见面吗？”

“好的，我马上打电话定时间。”第一回合，高梦瑶的父母就弄巧成拙，看来昨晚的一跪是白搭了，还让人反感。

“那我就不打扰校长了，下午三点我再过来。”马仞山离开校长室。他给儿子打了电话，转述陈放的建议；回到厂里，把着急处理的事儿忙好；中午饭没来得及吃，赶去火车站接人。

“我翻了下新闻，你看这条。”陈放把手机递给马仞山。

“这是刚刚的新闻？”新闻发布的时间是下午二点半，题为《初中女生玩笑之举惹众怒该不该承受牢狱之灾？》，不用想都知道是谁的杰作。这父女俩还真是“数字化生存”的典范，不但懂得新媒体的运作规律，语言文字堪数一流。

“对方是有备而来，开始造舆论，你们这边城小镇卧虎藏龙。”在律所这些年，大事小情见怪不怪，但初二女生是造谣的始作俑者，估计能上新闻头条。“我也可以找些媒体朋友帮忙澄清，互联网时代不发声，很容易把黑的变成白的。”

“可以找《连线》的人吗？”从高梦瑶父母的道歉、白航的录音笔、校长的态度、新闻稿……，高家每一个举动都在逃避，甚至想掩盖，这不是处理问题该有的态度。既然对方想把事情搞大，一味忍让只能放纵对方的得寸进尺。

“没问题，这事很有话题性，绝对是《连线》喜欢口味，现在就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