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
作者:端砚 | 分类:古言 | 字数:111.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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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补偿
终究因为愧疚的缘故,撂下书进了内室。
推了推睡梦沉酣的楚轩,见他没有反应,又推了推道:“那事儿是我不对,你先起来用晚膳。若因为生我气而不用膳,就太小家子气了。你是太子,太子连这点小事都不能容,将来如何容天下万民。”
“别拿天下万民说事儿,我只问你,知道错了吗?”
“大概知道了……”
“嗯?”
楚轩翻身坐了起来,然后似笑非笑的盯着依韵,依韵被他盯的发『毛』,干笑着道:“好了好了,我都说了这事儿是我不对,你就别声气了……”
“我没生你气……”
“那太好了,吃饭!”依韵神『色』一喜,就要拉着他起身,谁知楚轩定定的看着她缓缓开口道:“虽然我不生你气,但这事儿也不能善了,不然你不长记『性』。”
“你要如何?”
虽如此说,楚轩现在的反应依韵倒是喜闻乐见。能开口就这件事儿谈论开来,这也就意味着事情有转机。倘若他一味的避着她不说话,那才真让人头疼。
楚轩下了床,走到外面圆桌前坐下,看着紧跟着出来的依韵眯眼笑道:“我这人很好说话,只要你用心送我一样东西,那我就不会再与你计较了。”
这么简单?
依韵立刻折回里间,打开一个小箱子翻出了一堆东西抱出去,全部撂在书案上对楚轩招呼道:“这些是我从小到大的珍藏,你看上了哪个,我就用心把它送给你。你来挑挑,看看有没有中意的……”
楚轩很想解释自己说的‘用心’不是这个意思,但实在很好奇她从小打大珍藏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便起身走了过去。
先入他眼的,是一枚与手掌一样长短的小剑。剑身乃白玉制成,放到手里,给人一种很莹润的感觉。把小剑抽了出来,见剑身竟然钝拙无比,便笑笑道:“看起来很不错,可惜太过短小且不够锋利,所以用处不大。估计连人都捅不死,靠它防身有点悬,做配饰倒还不错。”
“这就是佩饰。”依韵从他手里拿过小剑收入袖中,顿了顿又道:“不过也能杀人。”
“哦?你试过?”
“淬毒就行了。”依韵漫不经心的道:“与人近身搏斗的话,刚好可以派上用场。”
“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我小时候又没有你,你怎么可能什么都见过。”说到这里,依韵面上浮现出一丝落寞,“这是我四岁生日那年,父皇送给我的礼物。他说以后每年都送,只是可惜,第二年我生日未到,他就去了。”
“原来是这样。”楚轩点了点头,抓起一个小画轴,把上面的丝带解开打开画儿,只看一眼就哑然失笑道:“这你什么时候画下来的?这么丑的东西,一定不是出自宫廷画师之手。”
“你懂什么,这是我给杨……”说到这里,许是怕引起楚轩的不快,便耸耸肩道:“当我什么都没说,你赶紧选,不然晚膳就凉了。”
“我刚尝过,它们太烫了……”楚轩抬眼看着她,笑道:“这是你给杨慎的吗?那为什么没给呢?是嫌画的太丑,还是……”
“我故意的,”依韵一把夺过那话,气呼呼的卷了起来道:“谁让他和相府的小丫鬟有说有笑,我就是故意要画的难看,就是要气他……”
“那你后来为什么不给他看呢?你不给他看,又怎么能气到他?”
楚轩自以为对依韵的过去了如指掌,然而现在才明白,其实自己知道的,也不过是冰山一角。当年年少轻狂,哪里会在意她背地里的心思,如今她的百宝箱骤然把过去的记忆拉到面前,他很想知道,那些年没有杨慎在跟前的依韵,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
喜欢一个人,就忍不住想知道有关她的一切。不喜欢一个人,即使那人把一切展『露』在自己面前,也会心不在焉兴趣缺缺。
“在我要把这幅丑化了他的画儿给他的时候,他在强人手下救了我。”依韵的话语把他带回那段往事,从强人手中救她只有那一次,所以他推测出了这副画儿的制作时间。
那是永兴二年的事儿,他在市井痞子手中救下了陷入危机的她。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那次他救下了她,于是永兴帝顺理成章的成全了他们的姻缘,然后顺理成章的拿去了杨家三族几十口儿人的『性』命。
这一切,因为婚约而被禁锢在深宫的她并不知道。
他到底,都没能再看她一眼。连带着,她因为醋意而恶搞他的这副画儿,也没机会送给他。
“这副画儿,我要了。”
看着神情凝重的楚轩,正准备把那副画儿收起来的依韵有些不解,“这与你有什么关系,我这里有更适合你的。你看,这是雕刻大家鲁路修花费了九九八十一日雕刻出来有‘共剪西窗烛’意蕴的端砚,这端砚有好意头儿,意喻夫妻和睦。我觉得与这幅和你并无多大关系的烂画相比,你更应该喜欢端砚的……”
“你说话怎么不算数?你让我随便挑,如今我挑中了,你却不肯给我了。”楚轩见依韵要把那幅画儿收起来,便做出不悦的样子道:“难道,你舍不得把杨慎的东西给我?”
“我只是觉得这画儿与你无关……”
“它与你有关,而你是我的妻子,那它怎么可能与我无关?”楚轩负手立在那里,看着一脸挣扎的依韵似笑非笑的道,“横竖你还要把它放在箱子里晾着,既如此,还不如放我这里,我替你保管。我觉得,我应该比箱子管用的多。”
短暂的沉默过后,依韵抬起头迎上他的眼神,一字一句的道:“我只问你一句,你为何要这副画儿?”
“啰嗦,不给算了!”楚轩说着就作势要朝饭桌走。
依韵见他似乎恼了,想到早先林安说的那些花,登时有些慌,忙抱着画儿上前扯了扯他的袖子嗫嚅道:“……那啥,你要好好儿保管啊,我可是要定期检查的。”
“放心,我会随身携带。”楚轩边说边把那幅画儿收入袖中。
依韵突然想起他把自己那枚青玉随身携带的事儿,登时忍不住道:“你不必如此的,倘若哪天你看中了我身边的哪个丫鬟,也要随身携带吗?”
楚轩笑笑,坐到桌前,看着温度刚刚好的饭菜,在给依韵碗里夹了根鸡腿后道:“我倒觉得,丫鬟挺好携带的。到是你……要是能随时带在身边就好了。”
在依韵坐下后,楚轩突然眼睛一亮道:“对了,明日去见父皇,若父皇真的对我心怀歉疚的话,我可以趁热打铁让他准许你扮作男装跟随在我左右。至于胤宸宫的事儿,你交给一个信得过的人打理就好,我这些天想了很久,我不希望后宫的事儿禁锢助你。”
“你明明是趁火打劫,”依韵夹起鸡腿儿咬了一口,闷声道:“利用父皇的愧疚心提出要求,有你这么当儿子的吗?亏你以前训十三弟们的时候一套一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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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见依韵已经沉沉入梦,楚轩悄悄的离开房间去了书房。
蜡烛点亮后,把袖中画轴缓缓展开,画中的男人头发从头顶散了开来,脸上还带着几片污泥状的东西,看着很是狼狈。
但是,虽然狼狈,却可以看出作画人的用心。
长发披肩不雅,面带污泥狼狈,但这笔锋间的细心描画,让人心下一酸。原来,在二人真正有婚约前,就已经彼此喜欢了。
只是可惜,这喜欢被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请掩盖住了,所以一时并未意识到那一点。对这份感情的觉悟,竟然是在经历生离死别后被自身发现,于是化作了阴阳两隔后的铭心刻骨。
他似乎能理解依韵在自己死后所做的那些疯狂决定了。
叹息着把画轴卷了起来,刚收好,就听到了叩门声。
“谁?”
“殿下,小的秦寄。”
秦寄推门进来后,看着坐在书案前的楚轩笑禀道:“殿下,局已设定,何时收网?”
“再过两日吧,你给我小心着点儿,可别出什么岔子。”楚轩道。
“殿下放心,小的自当用心办事,”表完决心后,秦寄迟疑着道:“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楚轩闻言看了他一言,眉眼间闪过一丝不耐道:“你问我,不就是想把你心里的想法说给我听吗?既如此,‘当讲不当讲’的虚伪个什么劲儿。学什么不好,偏偏学文臣那股酸腐气!”
一通训斥,秦寄本来就有些犹豫的脸如同哭丧一般,但最终还是咬着牙硬着头皮道:“小的把话说出来,殿下可别生气。小的完全是肺腑之言……殿下将来是要做皇帝的人,君临天下自当胸怀万民,可殿下却在女人身上花了如此大的功夫,这若让天下人知道……”
“又一个拿‘天下’说事儿的,”楚轩扶额很苦恼的道:“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尤其是站在高位的男人来说,天下和女人缺了任何一个,他都相当于残了。那些什么要江山不要美人,要美人不要江山的帝王将相,你翻翻史书看看,哪个人生圆满了?”
“可是……”秦寄张嘴想继续劝下去,却发现自己与那些勇于直谏的文臣还有些差距,顿觉无比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