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分析是合情合理的。

但是证据呢？高思没有证据。他想通过庄祖琴的手机卡当做媒介，获取到更多的信息，但是最终还是失败了。

这就奇怪了。高思通过他的数字直觉，常常可以通过事物的因果联系把一连串的信息全都揪出来，怎么到了这件事情上就不好使了呢？

除非……除非这些事情之间根本就没有因果联系。

这个解释非常荒唐，因为没有因果关系，就等同于没有作案动机。这就像那种很多年都破不了的变态连环杀人案。犯罪嫌疑人在全国各地四处流浪，看到符合条件的人就直接杀掉，然后离开。不为钱、不为情也不为仇，就是单纯的杀人。这种时候即便犯罪嫌疑人留下了指纹和DNA证据，都很难查出来，因为他与被害人什么关系都没有。

高思感觉自己遭遇的事情就是这样。被害人可能就是在执行任务，他根本没想过要害高思，他就是单纯地执行任务。这样，高思就无法通过因果关系查到相关的信息。

虽然这很荒唐，但这也是当前情况下唯一合理的解释。

不过，如果事实真的如此，高思倒也觉得是件好事。这就意味着他没有把身边的人牵扯进来。他想到了留在西海省继续执行抓捕任务的马向前，掏出手机想要拨打电话，想想又把手机收了起来。今天才大年初一，也许马哥也在休假，等元宵节那天聚会的时候再聊吧。

看见高思愣在一边沉思不语，庄祖琴心里有点担心，她道：“要不，咱们找通讯公司的人帮忙彻底查一下？我觉得，回国之后也没有人靠近过我，他们想在我的手机和手机卡上做手脚难度很大，多半问题就出在手机基站那边。我能找到可靠的人。”

高思摇头道：“别这么做。我现在不关心这帮人用的是什么技术手段，咱们查到这些也没用。他们不认识我，他们只是在执行某些莫名其妙的任务而已。现在连他们的目的还都搞不清楚，最好不要打草惊蛇。”

庄祖琴道：“高思，我真的很担心你。肯定是你的事业坐得太顺了，动了某些人的奶酪，他们才派人来对付你的。”

高思还是摇头：“我觉得不是。切断我的通讯，让我跟外界短暂失去联系。祖琴你说说看，这样对付我有什么实际意义？如果是为了利益的话，应该直接佣杀手把我……”

说到这里，高思的嘴被庄祖琴捂住了。

“呸呸呸，哪有什么杀手，大过年的不吉利。”

高思笑了，他道：“那就别想那么多了，好好把年过了再说。对了祖琴，你有什么想玩儿的？咱们趁着春节假期，出去玩儿一圈儿怎么样？”

庄祖琴的大眼睛里立即漂出小星星，但她还是说道：“咱们不是刚从夏威夷回来嘛，你怎么玩儿心那么重啊。”

高思摊了摊手，说道：“没办法呀，我一个居家宅男，天天就窝在家里研究怎么给老婆做饭，都快要闷死了，当然有机会就想出去玩儿咯。”

庄祖琴听了咯咯笑，就配合高思演戏：“你还是在家做好你的饭吧，我有工作要忙，哪有时间陪你到处玩儿啊。”

高思听了也开心地笑起来。

又闲聊了一会儿，樊教授敲敲门进来，问高思晚饭要不要留下来吃。

高思道：“不了，樊阿姨，一会儿我就回去。”

樊静道：“我和你庄叔还想跟你聊聊材料合成方面的事呢。”

高思心想，二位大教授果然还是心系工作，本来还想糊弄过去的，既然来了，那就干脆探探二位教授的口风。未来的岳父岳母也应该会站在自己这边的吧。

于是就道：“樊姨，正好我跟祖琴的事情也说完了，要不就现在聊聊这件事，我正好最近也有些收获，也想跟你们汇报一下项目进展。”

樊静听到高思说项目有进展，很是高兴。她立即拉着高思来到客厅，庄祖琴也跟了出来。

庄教授坐在沙发上，拿着一本纯英文的书在看。他平常都是在自己的书房里看书的，他坐在沙发上，明显就是在等高思出来。

庄教授道：“高思啊，我把这个项目交给你，也过去三个多月了，你现在的进展怎么样样啊？”

高思答道：“庄叔，其实前几个月，我一直都出在一筹莫展的状态。不过这次夏威夷之行，让我突然从做菜的过程中获得了灵感。我现在已经开始着手改善算法，解决这个问题应该只是时间问题。”

庄韬一听灵感二字，兴致高涨，他道：“那我很想听听你说的灵感，让我也跟着开开窍。”

高思说道：“好，那我就说说。在夏威夷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可以把一道菜看成一种特殊的材料。而通过这道菜倒推出做这道菜的方法就是我们需要的答案。”

庄韬看了樊静一眼，两位教授一起点了点头，觉得高思的这个比喻很靠谱。

高思继续说道：“然后我就发现，一个厨师想要倒推出一道菜的做法，比起一个不懂厨艺的人要容易得多。那我们的目的，就是要把我们的算法训练成一个经验丰富的厨师。”

庄祖琴发现，高思今天的解释，与夏威夷的那一夜高思的说法略有不同，她觉得有趣，就拄着下巴目不转睛地听着。

“就拿一盘最简单的西红柿炒鸡蛋来说吧，这道菜看似简单，但如果我们根本不知道鸡蛋是什么东西，而把它理解成一种复杂的蛋白质和脂肪的混合物，那想要复刻这盘菜就比登天还难。但是，如果我们认识鸡蛋，也就是知道鸡蛋该如何生产出来，那情况就会完全不同。”

“我们面临的境况，就与不认识鸡蛋的人想要复刻西红柿炒鸡一样困难。我的解决思路，则是先从现有的可学习方案中寻找创造鸡蛋的方法，也就是养鸡。如果有现成的方法，那么问题解决。如果找不到现成方法，那么就分析鸡蛋这种物质的特性，尝试把它拆解成两种或者多种物质的化学产物，然后再去研究生产鸡蛋的原料该如何获得。这就是我大概的思路。”

庄韬点了点头：“你这个思路非常好，剩下的事情，就是如何设计出按照这个思路工作的算法了。”

高思突然话锋一转，说道：“庄叔，樊姨，我们已经拥有了推测物质化学结构的能力，接下来，我们还会拥有找到生产一种物质的能力……你们会不会觉得这个能力太逆天了？樊姨，我想说句不中听的话，怀璧其罪啊，材料研究所真能把控得住这种能左右人类命运的项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