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斯有些纳闷，汉娜这时间，居然在餐馆帮忙，没有去上学。

现在没到放假，也不是休息日，十三岁的汉娜，下午三点钟，当然应该在学校的。

高斯正瞎琢磨，汉娜端着盘碗，已经来到桌前。

她小小年纪，脚快手稳，一看就知道，经常在餐馆帮忙。

汉娜麻利摆好盘碗，又掏出一把零钱，搁在了桌边。

“先生，这是你要的白云猪手和米饭，这是四十芬尼，找你的钱。”

高斯见她说完，转身要走，忙拦住问说：“汉娜，你怎么没去上学？”

“上学？”汉娜顿了顿，眼睑微不可觉，才稍稍一垂，立刻就扬起了眉毛：“圣保利小学的老师，水平还比不上我爸爸妈妈，我读书，在家里就好，用不着去学校！”

她这么一说，高斯就明白过来。

原来汉娜现在，根本就没有上学。

汉娜说完才反应过来，疑神疑鬼，盯上了高斯：“你怎么知道我叫汉娜？”

高斯看她一副很警惕的模样，不由自主，就笑起来：“我不但知道你叫汉娜，我还知道你爸爸叫尼尔斯，你妈妈叫鲁婉，另外，你还有一个哥哥，比你大六岁，他叫卢卡斯......”

汉娜听他如数家珍，念出了一家人姓名，神色有些慌乱：“你调查过我们？”

高斯目光一转，见汉娜不自觉，就把手攥得紧紧，显而易见，心情十分紧张，立时就猜到，尼尔斯一家在汉堡，应该经历过一些故事，他不便再逗弄汉娜，就点破道：“汉娜，我和你们家，是老相识了，你家里人我都认识，哪里还用调查？”

汉娜怀疑道：“我怎么没印象，以前见过你？”

高斯笑道：“何止你没印象，我都差点，没认出你来。毕竟上次见面，你才七岁，谁能想到一转眼，当时还冒鼻涕泡的汉娜，现在就已经长成大人，能帮家里人做事了呢？”

“七岁？六年前？”

汉娜想来想去，还是没想起，高斯是谁。

当然，高斯现在变化了形貌，她记忆再好，也对不上号的。

汉娜还想追问，但这时，尼尔斯已经在喊她。

有两个盖世太保，身穿制服，大模大样，走进了餐馆。

不过还好，他们进来是想加餐，不是要生事。

汉娜听到招呼，顾不得追问高斯，马上就走过去，接待起新客人。

高斯这才抄起筷子，剥下一块猪手，慢条斯理，品尝起来。

“不错，真不错！”

才吃一口，他暗中就挑起了大拇指。

这道白云猪手，色香味俱全，难怪能在汉堡，打响名声。

不过尼尔斯，应该没这手艺。

这道白云猪手，作为地道的华夏菜，尼尔斯就算能做好，也绝对做不成这样好，显然也只有，身兼烹饪和种田两大种族特长的华夏人，亲自出手，才能将火候把握到刚刚好。

不言而喻，真正的大厨，应该是鲁婉才对。

高斯若有所思，展开精神力量，透过厨房那扇角门，往里延伸过去。

角门后面，是一段走廊，尽头右拐，果然，还有一个厨房。

里面这厨房，空间实际不小，比外面的还大。

显然，两个厨房合起来，才能让红墙餐馆，及时上菜，几乎不怎么耽搁。

外面厨房，只有尼尔斯在忙活，但看食材，他应该只做特定的几样小菜。

真正的招牌菜、大菜，其实是鲁婉，在里面操持准备。

不过，高斯感应中，里面除了鲁婉，另外还有三个女人。

这三个女人，气息陌生，但不难猜，应该是帮厨。

鲁婉也找到了，就只剩卢卡斯，还不知在哪里。

不过，卢卡斯这时，已经十九岁了，要是也没上学，就应该是找了工作。

餐馆出后门，是一条暗巷。

巷子很窄，既脏又乱，两边建筑，墙也都很高。

建筑都很老旧，一栋挨一栋，有三层的，有两层的，高低错落，挤得密密麻麻。

很显然，这都是一些三四十年的老公寓。

尼尔斯一家，十有八九，就住在这样的公寓中。

毕竟红墙餐馆，就只是餐馆，没发现有卧室。

高斯了解过环境，就踏踏实实，就着猪手，吃起米饭。

他吃得很快，三下五除二，就把猪手，啃成了碎骨头，米饭也一点没剩。

不过，吃完是吃完，高斯一点也没，要走的意思。

他打个响指，等汉娜过来，指了指桌上，然后又掏钱，要了几罐啤酒。

汉娜一边收拾，一边忍不住，歪着脑袋，打量高斯。

高斯脸上没花，只是他用完餐，才要啤酒喝，当然很奇怪。

不过，更奇怪的，还在后面。

高斯旁若无人，取出几本书，就在角落里，自顾自看起来。

看书几分钟，他才抿一小口啤酒。

三罐啤酒，高斯硬是，喝了三个小时。

要不是没到饭点，餐馆总有空位，汉娜肯定会催他离开。

幸好，喝了三小时，终于又到饭点。

见食客渐多，汉娜急不可耐，找上了高斯，不怀好意地说：“先生，你要是......”

高斯听到招呼，视线抬起来，看了一眼汉娜，漫不经心说道：“哦，汉娜，我正想叫你......又有些饿了，给，这是两马克，帮我再来一份白云猪手，一碗米饭......”嘴里说着话，他就把两个马克，放在了桌上，冲汉娜笑笑，然后视线一转，又落在了书页上。

汉娜张着嘴巴，愣是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不过，既然及时点餐，就还是顾客，没道理往外撵人。

汉娜觉得受挫，脸色沉下来，默默走到隔墙，跟尼尔斯报了食单。

其实尼尔斯，在高斯喝啤酒的时候，也已经注意到了他。

他听到高斯，点了同样饭菜，又见汉娜，绷着小脸，有些闷闷不乐，就安慰她说：“汉娜，虽然那位客人，看起来确实古怪，但人家连着两顿，都在我们这里吃，而且实际上，也没耽误我们生意，你何必不高兴呢？我倒觉得，这样的客人，越多越好。”

高斯竖着耳朵，一旁听得真真。

这尼尔斯，果然还是那样，不惯耍什么心眼。

汉娜欲言又止，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点了点头。

高斯这晚饭，吃得虽然不慢，但肚量，却放得很宽。

他吃完一份白云猪手，等汉娜过来收拾，马上又会再续一份。

等到八点来钟，已经有五份猪手，塞进了他的肚子。

单是五份猪手，其实也不叫多，但若再加五碗米饭，那一般的胃，还真填不下。

鲁婉都被惊动，特意跑出来，认了认高斯。

尼尔斯有些不安，问鲁婉道：“他吃这么多，会不会撑着？”

鲁婉暗中打量高斯，发现他衣服，还是很熨贴，便猜说：“应该不会。看他气度，和普通人截然不同，一定有些身份。这样的人，不可能连食量，都掌握不住。”

汉娜这时，已经没在赌气，而是对高斯，产生很大好奇。

趁收拾食盘，她小声问高斯说：“你真和我们，老早就认识？”

高斯合上书页，认真回道：“当然，你当初可还，收过我的礼物。”

汉娜眼睛一亮：“什么礼物？”

高斯眨了眨眼：“一辆玩具火车。”

汉娜听了，更加迷惑起来：“不可能呀。从小到大，只有几个人，送过我玩具火车，这些人，我都有印象，可以肯定，里面没有一个，和你长得像的......”

高斯似笑非笑说：“真没有吗？”

汉娜笃定道：“绝对没有！”

高斯扭了扭脖子，却不和她争论：“你说没有，就没有吧。再来一份白云猪手......”

汉娜没想到他，口风转这么快，气哼哼，端开盘碗，又去定了餐。

第六份白云猪手，高斯还没等来，就看到一个年轻小伙，短头发炸着，穿了蓝色工人服，袖口、胸口污迹斑斑，带着一身机油味，大步流星，进了红墙餐馆。

高斯本来没注意，但见他一进来，就直奔厨房，手脚麻利掀开蒸锅，拿起一个大馒头，就往嘴里塞，立刻就猜到了，这是已经成年的卢卡斯。

果然，尼尔斯切了几片香肠，然后递给他说：“卢卡斯，这样容易噎着，你慢点吃。”

卢卡斯掰开馒头，把香肠往里一夹，先狠狠咬了一口，才跟尼尔斯抱怨道：“爸，你不知道，修理厂的午饭，简直越来越差，除了黑面包管够，现在连一点荤腥，可都看不到了。活那么重，吃这么差，每天一到三四点，大家的肚皮，就会饿得咕咕叫，再这样下去，恐怕早晚，都会有人受不了，跟工头闹起来......”

尼尔斯听了，不免就劝他说：“这样的话，不如干脆，你那份工作，就别干了。港口人多，我们做几样快餐，你上那里去卖，也总强过在修理厂，拼死受累还挨饿。”

没想到卢卡斯，二话没说，就拒绝了：“爸，别人能干，我就能干。起码在修理厂，跟军舰打交道，可比围着灶台转，要有意思得多，我可不想辞职。”

尼尔斯无奈道：“好吧，随你喜欢，只要别硬撑就行。”

卢卡斯高兴道：“放心，我可不会硬撑，我有的是办法。”

高斯一旁偷听，自然对卢卡斯，也多了分了解。

他以前脑子很活，没想到现在，竟执拗起来。

不过能吃苦，总是件好事，卢卡斯这方面，倒是有些长进。

已经八点多钟，外面乌漆麻黑，已经看不到几个行人。

这也就是唐人街，当前受了很多限制，要是在以前，肯定路灯早亮起来。

到这个点，应该也没人，会下馆子了。

第六份白云猪手，高斯还没吃完，另一桌客人，已经起身离开。

这时餐馆里，可就只剩了他一位食客。

汉娜把卢卡斯拉到一旁，嘀嘀咕咕，说起高斯的古怪之处。

卢卡斯听后，神色莫名，有些紧张。

他盯着高斯，故意提高了一丝声音，意有所指，对汉娜说：“这人种种作为，看似古怪，其实是欲盖弥彰。我觉得，他肯定提前打听过，我们家的情况，之所以故弄玄虚，不用说，必然是起了某种坏心，想要欺瞒我们......”

“卢卡斯，你们家的情况，我还用调查吗？”

见没其他人，高斯长身而起，在说话的同时，就解除了变身。

巫师帽一摘，他东方人的特征，自然就显露出来。

卢卡斯和汉娜，见高斯当场，改换了形貌，瞠目结舌，极度震惊。

高斯走到汉娜身前，笑着对她说：“汉娜，我说送过你玩具火车，没错吧？”

汉娜还没认出他来，犹疑道：“你是......”

这时，正在清洗灶台的尼尔斯，转过了脸来。

他看到高斯，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惊呼道：“高，是你吗？”

“嗨，尼尔斯，好久不见！”

（开例会，只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