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潭边，陈到解下湿漉漉的战袍，铺在石滩上，将甘莺莺放平，见甘莺莺仍未苏醒，用手去试探了一下鼻息，见气息仍在，方才放下心来。

一路漂流过来，陈到已经尽力托起甘莺莺的头，以免被溪水呛到，所以甘莺莺只是最后落入水潭时，才被水淹到，料想应该无大碍。

陈到看了下四周，山谷中已经昏暗下去，小溪边阴暗潮湿，在这初春的天里显得有些清冷，要是在此过夜非得受凉不可，稍微歇息了下恢复了力气，用战袍将莺莺裹着，抱了起来，往更高处寻找出路去了。

山中杂木茂密，陈到趁着夜色来临之前，在水潭不远处找到了一个山洞，便将莺莺抱了进去，好在山洞内并不潮湿，陈到取出火石生了火，洞中顿时明亮起来。

“喂，姑娘，醒醒。”陈到见甘莺莺仍然昏迷，伸手拍了拍莺莺的脸叫道。

甘莺莺仍未有反应，陈到见两人都浑身湿透，只好将甘莺莺先放下，在洞口拾了好些柴，将火烧旺，又将甘莺莺移到火堆旁躺着，方才将自己身上的衣袍脱了下来，坐在火堆旁烘干衣服。

天色已经黑了，偶有山洞外的春虫见到火光飞窜进来，外面仍旧只有溪水落到水潭中的轰鸣声。陈到裸着身体，火光映在他匀称的身体上，肌肉结实，虎背猿腰，线条流畅，看得出是常年习武练出的体格。

然而此时这具强壮身体的主人却是一脸的紧张，小心翼翼的盯着对面躺着的女孩，生怕她现在醒来，看到自己裸身烘衣服的场景。

怕什么来什么，对面的甘莺莺被柴火暖了身子，终于从昏迷中醒过来，一睁开眼，迷离中就见火光中一个俊秀的男子裸着身子，在烘烤衣服，男子身材修长，胸腹间的肌肉勾勒出完美而性感的线条，甘莺莺常年跟着甘宁在水上谋生，夏天里船上水手几乎都是上身赤膊，所以莺莺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沿着胸肌往上，莺莺方才看清男子的脸庞，俊目朗星，墨眉如剑，只是神色显得有些木讷。莺莺方才回想起，自己遭遇巨石袭击，正是这个男子飞身扑救将自己救了下来。莺莺正要搭话，就见男子已经发现自己醒来，俊逸的脸上露出一丝慌张，闪电般的将手中衣服收了回来，抱在胸前，遮挡住要害部位，一脸的局促道：“你，你，你醒了？别看过来，等我先穿上衣服。”

甘莺莺见这男人生得雄壮伟岸，却如女子般保守害羞，咯咯的笑了两声，道：“好嘛，不看就不看，你动作快点儿。”说罢转了个身，背对着陈到。

陈到慌慌张张的赶紧穿衣服，这边甘莺莺听见后方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奇心起，微微的又把头偏过来偷看，暗自嘀咕：

“哇！身材真好。”

“喂！还没穿好，别转过来。”

“噢，我就看看你好了没，大男人穿个衣服这么久。”

陈到涨红了脸，总算把衣服穿好，才叫莺莺转过身来。

莺莺坐起身来，才发现身上衣服仍然湿哒哒的，仅有靠着火堆这一侧的稍微干了点儿，穿在身上冰冰凉极不舒服，便道：“你这人，就顾着自己烘烤衣服，我这一身都还湿哒哒的，冷死啦。”

陈到尴尬的道：“姑娘昏迷不醒，我又如何为你烘干衣服？既然你醒了，那你赶紧把衣服烘干吧，不然真的要着凉了。”说罢又加了一大把柴，把火烧旺，“我去洞外守着，姑娘你把衣服脱下来烘烤吧，这样穿着烤不干的。”

陈到说完，便径直走到洞外，一转身看不见人影了。

莺莺一个人置身山洞，有些害怕，叫道：“喂，你走哪里去了？”

“不用怕，我就在山洞外。”

听着这声音，莺莺忽然间感觉踏实了不少。眼看身上的湿衣服着实难受，探头看了一眼山洞，见陈到真的避开了，方才宽衣解带，将衣服脱下来就着火烘烤。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莺莺烤着衣服，空旷的山洞让她有些发怵，便朝着洞外问道。

“在下姓陈名到，字叔至。”洞外陈到回答。

“陈将军，谢谢你救命之恩，我叫甘莺莺，你可以叫我莺莺。”

“哦。不用谢。”

洞外又没了声响。

“你们从哪里来，怎么会正好救了我们。”莺莺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

“从南阳来，要去往寿春，恰巧碰见而已。”

莺莺问一句陈到答一句，便再无言语，莺莺皱眉，“你这人，怎么跟个木头一样，问一句答一句。”

“呃，我，不知道该说什么。”陈到有些木讷的答道。

莺莺看到身旁陈到的战袍已经干了，将战袍拿起来围着身子裹了一圈，小巧的身体被裹得严实，朝着外面道：“陈将军，外面天凉，你进来烤烤火吧。”

“方，方便吗？”外面的声音有些紧张。

“哎呀别婆婆妈妈啦，叫你进来就进来。”莺莺化身小魔女，声音暴躁。

“噢~”

半晌，陈到慢腾腾的走了进来，看到莺莺裹着战袍，方才尴尬一笑，走到火堆旁坐了下来，却仍不敢直视甘莺莺。

莺莺见此情景，忍住笑意，他自小便在河盗群众长大，性子也大大咧咧不拘小节，河盗们也都把她当亲妹妹看待，并没有什么拘束，如今第一次看到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害羞的样子，莺莺反觉得十分有趣。

对着陈到问这问那，不时发出银铃般笑声。

夜凉如水，山洞中篝火未断，充斥着温暖的气息，甘莺莺已经烤干了衣服，陈到借口去找柴火让莺莺换好了衣服，两人坐在火堆旁等待天亮。

莺莺渐渐抵挡不住困意，斜斜的靠过来，倚着陈到一只胳膊就睡了过去，陈到一动也不敢动，一只手微微弯曲抬起当作莺莺枕头，一只手继续添着柴火，时不时侧过头，看着熟睡的莺莺，小巧的脸颊并不白皙，而是透着长久日晒的麦色，长长的睫毛卷曲着微微颤动，鼻翼翕张，陈到木讷的脸上不觉露出一丝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