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中的那座天平上，一个只拥有一张自己喜欢的脸蛋和另一个神形兼备的存在相比，已经不具备任何值得衡量的价值。

拥有林毓秀本命真元的苏婉柔，几乎满足了天魔内心深处对伴侣的所有要求——这是一个能与自己比肩的人，而若是想得到她，注定要舍弃掉什么。

松开钳制着苏婉柔的手，天魔朝摔倒在地的林毓秀走去。

林毓秀只是呆呆地抬起头看着这个朝他慢步走来的男人，眼中早已没有了恐惧。

只见那高大的男人在自己身前蹲下，脸色凝重得像是被灌了铅。

林毓秀只觉得好笑，这两辈子，还真不知道他们俩是谁先招惹了谁，又是谁欠了谁的。

“你笑什么？”

眼前的这个凡人很大胆，即使她就要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却还能露出这样的带着痞气的笑容来。

“笨蛋。”

林毓秀笑着试图最后骂上这个不知好歹的笨男人一句，可惜喉咙不争气，还是发不出声来。迫不得已之下她只得做了个嘴型，希望这朵蠢莲花别在堕了魔之后连智商都跟着降低了。

天魔眸色一深，右手的大掌顺势卡上林毓秀的脖子，渐渐收紧。

原以为这个凡人出于对死亡的恐惧会本能地挣扎一下，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林毓秀竟然用冰凉的双手抚上了他的手背，温柔得就像在爱抚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一般。

唉，林毓秀在心里暗叹了一口气，结果到了最后她还是舍不得亲手杀了眼前这个男人，藏在袖子里的斩魔刀被她收的好好的。

被这样冰凉的肌肤触碰到，天魔本能地觉得身体像过了电一般，原本收紧的手指不自觉地松了一些。

林毓秀抓住这个空档将身体猛地向前一倾，狠狠地吻住了这个让她爱得不行又恨不起来的该死的男人。

最后的一幕，足以让向来残酷无情的魔界之主也为之动容。

那个卑微的凡人女子似乎并不在意他所展露出来的杀意

她还是哭了，但哭得却出奇的漂亮，有种莫名的动人心弦的美感，让人不禁联想起那在岸边舞动的垂死的天鹅。

林毓秀将唇撤离了一些，朝他摇了摇头，眼神中似有道不尽千言万语，可嘴上却依稀只吐出了最后的三个字。

他有些发愣，不知道该不该再用点力好尽快结束这个凡人的生命。

有时候，能这样痛快地死去，对于渺小的存在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

可那凡人下一个动作却更令他出乎意料。

只见林毓秀的手摸进了自己的衣襟里，稍微一用力之后，便扯出了一条断裂的链子。

天魔定眼一看，便认出了这凡人手中拿着的竟是他万万不可离身的护身法宝。

天魔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接，可那些从断裂的丝线中滑出的珠子纷纷跌落在地，在一阵滴滴答答的声响中在光滑的地板上欢快地蹦跶着，顷刻间，蔷薇色的珠子撒满了一地。

林毓秀的身体在珠链断裂的同时也瞬间软倒了下来。

那濒死的凡人抽搐着倒在他的怀里，甚至没有被痛苦折磨的机会，很快便闭上了双眼。

最后，一滴泪水顺着他脸部的线条滑落在自己托着他脑袋的掌心上，触感竟出奇地温暖。

他莫名地有些慌乱，刚想用法术施展结界护住那凡人的身体。

可是这魔界的魔气过于猖狂，在垂珠链断裂的那一霎那，那些黝黑的魔气便无孔不入地钻进了那脆弱不堪的身体里。

就像被硫酸迅速腐蚀一般，凡人的肉体在魔界的环境下只会落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在他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补救的时候，那凡人已经化成了几缕黑气，登时在他的指缝间消失无踪了。随后，一枚银色的戒指随着躯体的消失，咣当一声在他双手的空隙间掉落，在地板上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天魔愣了愣，从地上将那枚戒指拣了起来，半晌之后，才重重地握在了自己的掌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