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夫稳稳当当地睡了一晚。清晨的阳光从窗外穿过，洒满屋里一地，她还沉沉地呼吸着。

裴衡已经盯着她看了好久。粉扑扑的小脸，映着日光，像是蒙上一层金粉。她一会儿翘翘嘴巴，一会儿动动鼻子，连手也不老实，像是在抓着什么。

他带着满脸的笑意，伸手轻轻握住相夫的手。原本相夫的手一直在动着，之后又老实了许多。

裴衡轻轻把鼻尖凑到相夫的脸上，蹭了一下，然后看着她红红的脸蛋，低声问：“什么好吃的，给我也吃一口？”

“嗯嗯.........”怀中的相夫哼了一声，嘴巴一瘪，像是不高兴。裴衡笑着说：“好好好，不吵你了。”说完，又伸手拍着相夫，像哄孩子似的，想让她睡得再安稳些。

裴衡又伸手，替相夫拂开铺满肩头的长发。昨晚两人太困了，相夫连束发也没有取下，睡觉时也不安稳，只把头发弄得凌乱散开。

因被裴衡搂着睡了一晚，相夫有些微微出汗，落到脸颊和脖子处的发丝略有纠缠，他便细心地帮她一丝丝地捋开，手指动作轻柔，生怕不小心扯到头发，弄醒了相夫。

他像精心打理一件宝物一般，为相夫一丝一丝整理着头发。直到理顺了发丝，又伸手拖着柔顺的发束，往头上一放，以免一会儿转身压住了头发。

于是相夫的脖子处露了出来。裴衡一看，那里的烧伤疤痕历历在目，一眼看去，他的心又像是被什么割了一下似的。

他忍不住靠近相夫的脖子，就像是在治愈那些伤痕一般，用手轻轻地摸着。相夫被裴衡弄得有点痒，只觉得后颈像有什么小动物在撩拨一样，让她一下子笑出声来。

她一边笑着，裴衡却没有说话，也没有停下动作。

相夫有些清醒，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觉得痒。她缩了缩脖子，轻轻转过头，眼睛却没有睁开，还想着继续睡个回笼觉。

一转头，相夫睡意朦胧的脸庞就对着裴衡。而他只默默着看她半梦半醒的样子。

然后用手摸她的脸，先是鼻子，然后眼睛，眉毛，脸颊，下巴。

相夫痒得受不了，摇摇头，嘴里不知道说了一声什么话，然后用手想挥开面前的不知是帘子还是蚊虫的东西。

她一伸手，却碰到了一张光滑的脸，然后又只觉一只大手覆盖上来，把自己拉近了一些，然后抱着她。

她立马惊醒，睁开眼，见着裴衡半眯着眼睛，两颊红晕，看着自己的眼神很是深情。

相夫刚睡醒，想要推开裴衡，却觉得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像是一团棉花一样被他揽在怀中。

裴衡半睁的眼睛看见相夫，只沉着声音说了句：“醒了？”

相夫听着这声音很是不对劲，比起昨夜满是困意的嗓音，浓重低沉了许多，很是有力量，从喉头深处发出的哑音，似乎被内心的渴求纠缠着。

他摸着相夫的头，又像是在梳理头发一样，只让相夫乖巧地一动不动。

“相夫，我只喜欢你，心里只有你。”裴衡有些哽咽，“我等得太久了，不想再等下去了。”

说完，他摸着她的头发。他一向知道，每当自己为相夫理着发丝的时候，她总是会出现乖巧顺从的样子，那听话的模样可爱至极。

此时相夫放弃了挣扎，无比温柔而顺从地躺在裴衡，只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树立的护壁，已经崩塌地一败涂地。

忽然，床榻外的门被敲响，熟悉的声音响起，把两人从温柔迷醉的漩涡里拉了出来：

“相夫公主，起床啦！”一听到新燕的声音，相夫立刻清醒，一下子推开了裴衡。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新燕推门而入，捧着一个盛满美食的托盘，走近说道：“你看，这是小桃专门为你做的点心和米粥。昨夜太晚了，我想你应该累了就没来打扰你休息，要不起来吃点.........”

话未说完，新燕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不行。

裴衡披头散发，满眼怨愤地看着自己。

而身边的人，正是相夫。她满面通红，云鬓散乱，紧闭着双眼不敢回头看。

新燕支支吾吾立马向后退着：“什么没看到啊........你们继续，打扰了。”她说完吓得赶紧退出房门后立刻关上，然后端着托盘跑开了。

她看到小桃从前面走过来，见盘子里东西一点未动，接过来说：“怎么公主都没吃，是不是不知是我做的？让我送过去瞧瞧呢。”

新燕一把抓住小桃背后的领子，把她拖过来，说：“别去！”

“怎么了？”小桃奇怪地问，“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是公主有什么不对劲吗？”

“没有没有。”新燕拉着小桃，把她往另一边带去，“相夫公主说她很累要休息，让我不准外人打扰。”她回过头又对身边的人说：“所有人，全部退下，不许靠近。”

小桃还想好奇追问，新燕拍了她的脑袋，说道：

“小孩子，别问那么多！走就是了。”

相夫坐在新燕房间的桌旁，愣住不动，一声不吭。

两人沉默了很久，裴衡终于说话：“新燕不是会乱说话的人。”

裴衡见她还是沉默地坐着，便取了一面铜镜，放在桌前对着相夫的脸，然后拿了一把梳子走近：“你不想说话，就这样坐着，我替你梳头。”

相夫有些惊讶，实在不确定镜子里为自己梳头的之人，到底还是不是那个征战边疆，杀敌无数的将军。

他的手很是温柔。先解开了相夫的发冠，放在一旁，然后一手扶着头发，一手轻轻地为她梳理着发丝。

“你说不是你们劫了小桃，那是谁呢？”相夫忍不住问着，打破了沉默的僵局。

“应该是这河仓城的小喽啰吧。”裴衡说着，“他们掳走了小桃，以为是和亲公主，送到了新燕这里。”

“我听新燕说她结识了很多玉门关的游侠，果然，这些人还是会留几分情面吧。”相夫说着。

裴衡笑了笑：“不是他们给新燕留面子。”说着，他放下了梳子，然后取了一旁的发冠，重新为为相夫束好了头发，戴上了玉冠。

“他们是害怕。”裴衡又说着，然后他走到了门口，打开门，对外面叫了一声:“来人。“

一个侍从模样的人走过来，低头相拜，等待命令。

“你们去叫小姐过来吧。”裴衡说道。

“属下遵命。”这人说完便走了。

“对了，我听说掳走小桃的人，是在这里很有威望的游侠头领，好像是郭解的后人。”相夫歪着头问道。

“郭解？”裴衡听着，点了点头，“算是吧，他是我外公，新燕的爷爷。”

“什么？”相夫很是吃惊，“新燕，不是姓司马吗？”

“那是外婆的姓氏，外公被赐死后，我娘和舅舅为了活命，改了自己的姓氏，带着余下的部属逃到了这里。我娘是后来嫁到中原的。”裴衡解释道，然后回头告诉相夫：

“不是告诉过你，出了塞外，就是我裴衡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