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直上，碧天之下，卫将军裴衡御马奔腾。

支起上身，趴在地上的相夫，半眯着眼睛，看得出神。很快裴衡到了她身边，跳下马，扶着相夫起身。她的脸上、手上、衣服上全是黄沙。

两人牵马走回了山洞，相夫在洞口拍打着身上尘土。裴衡加固了缰绳，将马匹紧紧拴住套牢。他们安置好两匹马，回到了山洞中。

他们把火烧的旺了些，顿觉洞内明亮不少。相夫胆子大了些，开始好奇这洞中深处的光亮是怎么回事。

“我说。”相夫向裴衡凑得近了些，“要不我们再进去看看？”

“不怕了？”

“笑话，裴大将军在旁，我有什么好怕的。”相夫站起身，直往山洞深处瞧去。

裴衡在地上东看西看，找了一根枯木，用剑辟成一个木把，点上火，走上前说：“那就再去瞧瞧，你要是害怕了，我们出来便是。”说着，便往前走着。相夫紧跟，一路上顺着火把的光亮四处好奇张望。

他们看到越往里走，路却越来越宽，竟发现这山洞是个漏斗状，入口窄，里面深不可测。尤其是四周峭壁上的刻印，直引得相夫惊叹：“这确实不是天然形成的。”她见裴衡在一侧用火把照着细看，也跟上去：“真是有人住过的？”

“这些刻印，像是在指路。”他指着一处奇怪的纹路：“你看，这里，还有那里，”说完指了另一侧的刻纹。“虽然形态各异，可全都像是指着一处方向。”

相夫凑得近了些，发现这些符号有些像只鸟，有些像只船，刻画得很隐晦，但是多看几眼却能看明白，而且那鸟头船头的方向，似乎都朝着一个地方。她顺着指示的方向往旁边一看，一堆枯木碎石堆砌，也不像是条出路。

而符号的反方向，却是光亮处，脚下的路也更宽阔。

“怎么回事呢？”相夫疑惑，又走上前看着裴衡。

裴衡把手中一直拿着的剑收回剑鞘，仍旧看着符号所指的方向，道：“既然来了，就去敲瞧个清楚。”说着，他走到符号所指的路的尽头，将枯木和碎石移开，相夫见到，也走上去帮忙。

她一边搬着，一边听裴衡在旁边说:“你别去动，这碎石棱角很多，小心被割伤。”

相夫应着，又继续帮他搬运碎石和枯木，最后只剩一堆枯树枝，裴衡拔剑，将枯树枝拨开，直到所有的东西全部清完，他们才发现这里暗藏玄机。

“是一道门！”相夫惊叹，“能打开吗？”

裴衡上前仔细看了看，说：“倒没有上锁，不过经年未动，应该有些腐朽了。”他伸手示意让相夫退后，然后自己退了半步，运气提脚，竟将那道门踢开一条缝隙。

他用伸手轻轻推开，石门沉重，花了好些功夫才将门推开一处一人能过的通道。他回头望着相夫：“要不要进去。”

她跑上前，点着头：“进去看看？”

两人说着，互相扶着进了石门。外面的火把进不来，裴衡只能在里面重新升一把火。

石门内的空气有些稀薄，火星好不容易点亮，又灭掉。他又继续打着火石，相夫在旁边小心翼翼地守着。

过了许久，火星终于没有再次熄灭，那绒屑滋啦滋啦地燃起来，很快，他们又点燃了已经熄灭的火把。裴衡发现身旁有一处像是灯柱，他拿着火源走近，试着点亮了一盏灯。

随即，他发现前方有另个一，接着每隔五米左右，就有一盏灯，绕了一圈，他们点亮了所有的灯。

有了光亮，眼前的景象让二人都目瞪口呆，说不出半句话。这里面金碧辉煌，内里雕花文龙，全是涂过一层金漆。即便多年无人料理，依旧光彩夺目。

整个石门内就像是一个巨型的窟阁，纵深有进百米高。脚下是镂空雕花的木板，红绿相间；四周是高达几百米的壁画，颜色绚丽，形态逼真；正前方是一个类似大汉牌匾一样的门楣，不同的是被镶嵌在石壁上，更显得庄重肃穆。

再往上，整个窟阁的正上方有一处石台。两边是通向地面的台阶，正中央，摆放着一个箱子，有些像是整个石窟的贡品。

相夫嘴巴合不起来，还未从惊讶中回过神。裴衡拉着她，指了指石窟正上方，却让她嘴巴张得更大。

头顶是一个圆形硕大的天穹，帷幕一般罩住整个石窟。上面竟然也是壁画，只是在百米高的顶上，让她不敢想象这到底是如何画上去的。

那顶上天穹似的壁画，是无数异国装扮的圣者画像，围着一个大大的圆形，那画中圣者的眼睛黑白分明而栩栩如生，似乎又全都看像一个地方——

石台上的宝箱。

“这是.......什么地方？”相夫终于回过神，问了裴衡一句。

在西域多年，裴衡也并未见过如此浩大恢弘的石窟。他绕着厅内，望着头看着那四周的石刻壁画，想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壁画上的人物，穿着和形态异于西域各国，却有相通。尤其一处描画的应是一一个典礼，有使者向贵族上贡，身边是奏乐的乐师，而在地上，坐着四个衣着光鲜的女子。

她们头戴纱巾，席地而坐，手里拿着很像是大月氏境内流传的乐器。

相夫也从另一边仔细地查找线索，忽然，她发现脚下有一处写了几排非常古怪的文字，便叫裴衡过来。

“你看。”相夫指着这里，“这些文字，很像西羌的文字，有些字符和结构类似，但是大多却不一样。”她见裴衡不解，说：“在上林苑，常惠将军教了我西域各国的文字。若这是西域的文字，我应是认得的。”

她取了火把，又凑近继续看：“大月氏人用的便是西羌文字，可这些字很相似，却不一样。”

裴衡问：“是不是有变形或者有人故意调整过？”

相夫又看了一会儿，心中也细细回忆当时学的西羌文，突然一下恍然大悟：

“不对，这不是变形。”她有些激动地指着，“这是源头，大月氏人用的文字，就是从这种文字衍生的。这个文字很多字符结构比西羌文要完整许多。”

“你看看，能不能认出一两个字？”裴衡也很是好奇。

“山......火......”她断断续续念着，“这两处的意思，应该是这个，可是其余的，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意思。”她凝视着一处，专心致志地又是研究又是回忆，到最后也只能勉强地拼读出：

“复涂......幅图.......胡涂？”她自己都无法相信自己说的，“算了，以前只顾着听常将军讲故事，没好好学.......”她起身，准备离开。

裴衡却站在原地，神色凝重，似乎自言自语地念叨着：

“浮屠？浮屠教。”他转过身，“相夫，你没说错！”

“啊，那是什么？”

“贵霜王国的浮屠教。”裴衡激动地叫出声，“这里是灵山石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