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相夫离开了密阁，往南城门的城墙走去。刚走到城墙脚下的台阶处，一旁的士兵认出了她，行礼道：“公主。”

“常将军和裴将军在哪里？”相夫问道。

“回公主的话，二位将军和族长都在了望台上。”士兵回道。听闻，她立刻爬上城楼栈道，走去了望台的方向。

裴衡刚与常惠、邱以泰商量了作战方案，爬上了了望台上观察四周的地形。忽然听得身后一个侍卫问安的声音传来，他赶紧回头去看。

迎面而来的正是相夫。她已换上铠甲，系上红色披风，黑发高束，手拿长刀，而这副模样让裴衡心荡神摇，眼睛再也无法移开。

“常将军、族长大人，”相夫前去问安，见到裴衡直直盯着自己，也冲着了望台上叫了一声：“裴少将。”

“公主，”常惠立身道，“族长刚才已经估算了乌就屠入城的时间。约莫两个时辰，他就要进城了。”

裴衡看出相夫有些紧张，向前一步跳下了了望台，稳稳地落在地面上。他走近相夫，说：“今日你可以不必亲自过来。让新燕带一队人守着就好。”

相夫摇头：“那乌就屠是冲着你来，我不能放下你不管。”

裴衡忍不住笑起来：“原来是想保护我？”他手搭在相夫肩上：“一点都不需要担心我，知道吗？你只要保护好自己就行了。”

常惠和邱以泰见状，互相对视着笑了笑，邱以泰说：“常将军，你看对面那个地形，是不是还需要探讨一下排兵布阵的事情。”

“正是。”常惠抬手，“族长大人请移步，我们一起去看看那边情况。”

说完，两人嘴角留着笑意，很是知趣地离开了，只留下裴衡和相夫两个人。

裴衡见两人一走开，便拉着相夫到了望台柱子下，躲开了其余人的视线。他搂住相夫，脸凑得很近，有些激动地说:“我等不及到彭城郡了。”

相夫躲不开他炙热的眼神，心里很是疑惑：“这么着急干什么？”

“我不想再等了。”裴衡说，“相夫，当我裴衡的夫人好不好？”他额头抵住相夫的头，略微收着下巴，却难以掩饰自己的情绪：

“我昨晚做了梦，梦见你离开我了。我.......不想失去你。”

“哦，原来是怕我不要你，你才想娶我的？”相夫反问道。

“是，也不是。”裴衡略微平静下来，“我只是不想再遥遥无期的等下去。我是害怕失去你，我不能失去你。此战一过，不，就今天......今天，你就当我的夫人，好不好？”

“你这事太草率了。”相夫推开他，“我虽然不算什么真正的大家闺秀，但好歹，简单拜天地、办酒席，总是要的吧？”她走到一旁，喃喃自语：

“还有什么纳吉啊聘礼啊，现在情况特殊倒也省去。我们父母都不在身边，修书一封总是要的......当然，也可以后补。还有，我不爱在家里规规矩矩的呆着，若是嫁给你后，你在外面打仗，我关起来不能出门，这个我可是受不了。我说过，你去哪里我就跟去哪里，如果你不愿意，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裴衡听着相夫在一旁自说自话，心下的欣喜已经难以抑制，他从后面走上去抱住相夫，头放在她的肩上，脸凑近她耳朵说道：“愿意，愿意！既然你都说到这里了，我想你也是答应了。这些礼数，日后我自会加倍去补上。而你.......”裴衡将她转过来，捧着脸说：“成为我裴衡夫人的事情，就算是答应了。这事，就从今天开始算起，好不好？”

相夫被他捧着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也许是因为害羞，也许是因为激动：“今天？”

“是，今天！”裴衡说，“夫人，今天你就嫁给我。”

说完，他见相夫没有反对，深深地送上一个吻，将相夫弄得天旋地转，一时有点站不稳，更忘记了此时两人还在战场上，敌军就要到来。

“你也叫我一声，好不好？”裴衡停住了吻，轻轻松开相夫，看着她的眼睛。

“我......我还没准备好。”相夫支支吾吾地说，裴衡又用力一吻，须臾又放开她，说：“准备好了没？”

“夫.....夫........”相夫羞得低下头，她实在想不到，人前正儿八经的裴衡，每次一说起和她的事情，总是如此不正经。她倒不完全是因为害羞，还有一点，是因为她一开始认定裴衡是自己的恩公，是罩着自己的大哥。虽然她心里对他是百般爱慕，但若将这丈夫的称呼挂到嘴边，又总是别扭。

裴衡盯着她的眼神，像是鼓励，又像是期许，一刻不移开视线，像是要把她钉进眼里一样。

相夫知是躲不过了，硬着头皮，双眼紧闭，憋着一口气，满是万丈豪情地喊了一句：

“夫君！”

这壮志凌云的一声威吼，不仅把裴衡吓了一跳，还把身后过来叫相夫的新燕吓了一跳。

新燕总算反应过来，连忙跑近两人跟前，说：“表哥，你是不是又在欺负相夫公主？”

裴衡说：“你刚才都听到了，还觉得我在欺负她？”他也觉得无奈，原本自己期待了许久的，那柔情蜜语的一声“夫君”，被相夫这样一叫，突然觉得她是在和自己拜把兄弟。一时间，心里觉得有些奇怪。

“你要人家叫你夫君，好歹还是明媒正娶啊。”新燕说，“我就说，你们闻喜郡那些人都不爱讲规矩，凡事喜欢胡来。你看，连这等大事都......这马上就要打仗了，你们居然在这儿，是拜天地吗？”

“我们不在乎这些。”裴衡说，“对吧，夫人？”说完，搂住相夫的肩，像在挑衅似的看着新燕。

相夫也很讲义气地回了一句：“夫君说什么，便是什么。”

新燕不客气地回着：“行吧，反正你们也都.......倒也无所谓。”她没等相夫反驳，又说:“回中原后，这些该有的礼节都得补上。不然我姑姑和爹的在天之灵也会怪我没帮衬好你。”说完，一脸不可相信地摇着头，准备离开。留下相夫急得跺脚，嘴巴却被搂着她的裴衡堵住不让说话。

她刚走几步，忽然又回头：“差点忘了来干嘛的了。”她面色忽然严肃，

“不出半个时辰，乌就屠就到了！我们赶紧准备一下吧。”新燕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