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顾若离出京到现在已经足足四月有余，因着快到年根前所以顾若离的尸身到京的第三日便下了葬。

陵寝是提前一个月赶工完成的，那一日是十二月初五，萧婧挽已经怀了三个月的孕了而顾轻烟也已经有了五个月的身孕了。

城郊北陵，是普通王公贵族和官宦人家的墓地，皇室的人自有唤做穆陵的皇陵，顾若离本应该随萧婧挽葬在穆陵的公主陵中，可萧婧挽嫌自己一来一回的不方便，于是便葬在了北陵。

那天天气不好阴沉沉的，四人抬着顾若黎的棺椁，前面有着八人身后跟着十六人，最前面的是顾安黎和陆清婉，顾安黎的黑眼圈更重了反之陆清婉眼眶很红，身体也不是多么好不停地边哭边咳嗽，身边饶是侍女扶着走路也带着虚浮。

这一下顾若黎走了，顾府好似顶梁柱走了一般，顾安黎夫妇好似几天之内老了不少两鬓也斑白了；二人身后跟着的才是萧婧挽因着顾及腹中的孩子，虽然没有眼泪流出但是面色凄凉之感和微微颤抖的嘴唇足以说明有多么心痛，此时虽是无言但比出声哭或许要更难受的多吧。

见着眼前此番情景顾轻烟的眼眶止不住红了，一身白色的衣裙和白色的纱帽，肩不停地抖着，萧子谦见了这一幕伸手搂过顾轻烟在肩上轻轻拍了两下，递过了一个帕子，顾轻烟接过还给萧子谦的就是一个湿透了的帕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是顾轻烟腿已经没知觉了之后吧，那一套繁琐的礼仪才结束，看着顾安黎夫妇和萧婧挽走了之后，才由萧子谦扶着慢慢地走到那新修的陵墓前，烛火或许是因为有风微微吹过吧。

顾轻烟不知道收拾些什么，嘴里嘟囔着：“哥哥，你走了烟儿怎么办？突然之间没有你了，烟儿倒是突然间不适应了，如果不是你去该多好？真的好希望你能够平安回来，听说嫂嫂有孕了你是不是也想见见？你有什么想说的给烟儿拖一个梦好不好？烟儿也是好久没见哥哥了？”

顾轻烟摸着墓碑上的顾若黎三字的仿佛还能感受到余温良久无言，萧子谦知道此时他不能说些什么所以就在她身后站着，此时天上飘起了朵朵雪花，萧子谦撑开自己的披风为顾轻烟挡着。

或许是顾轻烟也觉得有些累了，才准备起身此时雪已经大了，萧子谦扶着顾轻烟替她整了整衣裙，二人朝着别院走着。

顾轻烟伸手接着雪花说着：“这是今年的初雪吧？”

顾轻烟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顾若黎说道：“哥哥，你不是说好了以后只要有初雪就有你吗？”

萧子谦没说话伸手握着顾轻烟冰凉的手说道：“以后初雪来临时我便会在你身边”

据史载“乐昌八年九月十五，吏部右尚书因滨州水患失足落水，同年十二月初二出殡”

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在史书中只有寥寥几笔。

顾府

萧婧挽一袭素衣在靠在门外不知道在看着什么，郢嬷嬷拿了件厚些的披风披在萧婧挽身上。

“如今公主怀了身孕还是注意些吧，天也冷了奴婢去暖个汤婆子公主抱上省的着了凉”

“好”

过了年节天也渐渐转暖了，很快的便入了五月在顾轻烟快临盆的时候顾安黎却来了萧子谦别院，门外的顾安黎一年多不见的脸庞更是消瘦了，白发也比之前多了不少。

而顾轻烟听到茴香的通传俨然是吃了一惊但她看到萧子谦的眼神心也定了，她不知道父亲来干什么，一身灰色的身影越来越近，顾轻烟起身立着看着那个与往日不一样的人有些心疼，低声唤了句：“爹”

顾安黎虽然看起来有些苍老，但眸中的不着边际已经褪了不少有着些许慈爱，摸着顾轻烟的小腹笑着说道：“这就是我的外孙了吧？”

知道顾安黎是因为顾若黎的死才这样的，用了半生心血的嫡长子就这么没了换做谁不伤心？顾安黎或许是想了很多吧一夜之间老了许多，不过顾轻烟并未提起顾若黎

“爹，您来是为了看您的外孙啊？”

“爹来是有几句话嘱咐你，以后或许就说不了了”

“爹你这话什么意思？爹爹身体康健外孙还等着您交呢”

“皇上对顾梁两家颇有忌惮，所以爹打算辞了官职反乡，爹老了精力也不足了也不想去干些什么了，黎儿的事情无论是天意还是人为，你都不要在管了，照顾好这孩子和王爷好好的，能去绵州（恪亲王封地）了，爹和你娘也回去看你和我的外孙的”

“爹……”顾轻烟无言，但眼眶红着

“王爷，烟儿我就托付给你了，希望你能……”顾安黎话未说完，但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萧子谦也明白。

“好，那爹就先回去了，你自己好好的”

“爹，我送你”

“不必了，好生将养吧”

看着背微弯着的灰色身影越走越远，顾轻烟眸边出现了两行清泪；萧子谦明白朝堂的局势也明白顾安黎的意思可他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护好这一方天地，其它的他不能多想也不敢多想。

“怀孕了真是越发爱哭了，以后孩子随了你可怎么办？”

顾轻烟闻言呼哧一笑刚才的阴郁不见了，说道：“怎么？你如今是后悔了？可后悔也来不及了”

“哪敢后悔？我如今巴不得把你们母子二人捧在手心里”

“那也是”

“下月初我也该回到朝堂上了，我会借口养身子将王妃和你留在这，等你身子好些了，我让安逸送你去封地，我得空便会去找你”

“好”

可萧子谦不知道因为一件事情这个承诺耽误了，他亲眼看着那个女人走进了一片她虽爱但又不得不恨的地方，他亲手将她拱手让人但又不能拒绝，因为亲情和曾经青梅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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