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人除了约克和拉比莱尔之外，还有霜空省首席检察官的助理和大法官的秘书，都说是那两位公务繁忙，就由助理和秘书代劳了。沃伊塔觉得有些好笑，没想到这两人在这种关头还要拿乔，可惜了，到最后连死也死不明白了。

首先发言的，不是约克，也不是拉比莱尔，是一个沃伊塔见都没见过却跳出来要代表纳达家的小角色。他自称名叫特里耶，说话间颇有些纳达家族托孤之臣的意思。面上是说拉比莱尔趁火打劫不地道，但话语间句句把纳达家的底牌亮出来，基本算是逼着沃伊塔向拉比莱尔低头。

他说的这些情况沃伊塔都猜到了，如果不是到了这地步，老库布昨天也不至于在房间里憋屈一夜，一大早还又挨一刀。

“你说的道理我都听不懂，我一个女人也没见过什么世面。我只知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波露兰她捅了我爹一刀，这一刀我无论如何都要还给她家。”

沃伊塔灵机一动，把还被捆在储藏间里的波露兰拿出来说事，她想要看看那天在她家安全屋的人里面有没有奸细。

“我这个女儿已经给了你家，既然在你家，你们要打要杀就随便吧，算是我教养无方，。”

拉比莱尔一听沃伊塔的火气都在波露兰身上有些得意，觉得沃伊塔没看透他背后的打算，乐得把他这个女儿拿出来卖。

“可是她跑了啊，我到哪里去打她杀她呢？再说了，在座的好几位可都是我国司法系统的大人物，在他们面前说打说杀，改天搞不好我也上了通缉令也说不一定啊。”

沃伊塔拉了拉大衣的毛领子，调整了一下坐姿，又拐弯抹角地提了一嘴亚辛被通缉的事情。

“通缉令那事纯粹是误会，有个小检察官刚来做事，急着出成绩，把那个文件夹在别的东西里递上去了，大法官百忙之中出错，误给他签了字，他就拿了鸡毛就当令箭，闹得满城风雨。刚好要下雪了，趁这段时间，淡化处理一下也就过去了。”

听说了通缉令的事情，大法官的秘书站起来推了推眼镜，把自己这边的错误甩得一干二净。沃伊塔扫了一眼首席检察官的助理，看他面不改色，想必是已经事前对好口径了。她心里对那个可怜的小检察官不由得生出了一丝同情来，想必是一个和在场的人不一样，没有相信黑蛇那套的“步步高升延年益寿”秘法的人吧。

该说的不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其他所有人都看向沃伊塔，眼神里多少都带着一些轻蔑，大概是在表达我们已经屈尊回答了你的所有问题你还想怎么样的意思。

“既然是这样，我就回去耐心等待了。我父亲还在医院里，家里的弟妹也都还小，还需要人去照顾他们。”

虽然在这个时候认怂很是耻辱，但一想到这些人一两天之后不过是一具尸体或者尸体旁边瑟瑟发抖的可怜虫而已，沃伊塔也就强行忍了下来。还故意摆出一副不甘心又无可奈何的样子，站起身来又补充了一句。

“只是我父亲如果有什么事……”

“要相信，我国的司法系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的。”

首席检察官的助理笑得很是讽刺，他直接打断了沃伊塔的话。

沃伊塔叹了口气，冲他们欠了欠身子，转身走出了包厢。一路上，她听到了不少小混混的嗤笑声，没人站在她这边又怎样呢，雪站在她这边，夜晚站在她这边，这就足够了。

沃伊塔回到安全屋的时候，米哈伊尔也已经回来了，他向沃伊塔建议把家里的女人和孩子转移到别的地方，毕竟今天叫了救护车，这里已经不再安全了。

沃伊塔想了想，自己家的手下里变节的肯定不是一个两个，跑去别的地方搞不好更惨，不如就待在这个已经摆在明面上的地方，靠约克和拉比莱尔彼此较劲来维持安全。

安排完家里的事情，沃伊塔特意去看了一眼蝎子。结果发现丽塔竟然又自己跑回来了，还弄来了输液器，给蝎子输上了液，单从脸色看，蝎子已经好了不少。

“下雪了，‘肉铺’关门了，我没别的地方可以去，来这里看看病人。”

所谓“肉铺”，就是库布藏在妇科后面的那个医疗站的诨名。丽塔随手又点了一支烟，话说得很是轻松，似乎她对于外面发生的一切都并不在乎一样。

看见沃伊塔进来，蝎子挣扎着要起身。

“安心躺着吧，会给你机会报仇的。”

沃伊塔俯身摸了摸蝎子的头，凑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一个人待在屋子里的亚辛已经基本完成了行动计划，沃伊塔刚把图纸的复印件从包里掏出来，他就迫不及待地夺了过去，去他寻找那几个他预想中的关键点的位置。

“你这是要干什么？”

和沃伊塔一起进来的米哈伊尔看着被亚辛挂在墙上的地图，以及上面标注的古怪缩写，本能地发觉了不对劲。沃伊塔笑盈盈地示意他关上了门，然后才小声回答了他。

“开战啊，他们想要打，我就让他们看看真正的战争是什么样的。”

“就靠他一个人？”

米哈伊尔看了看地图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标记，又看了看桌上那堆照片，联想到沃伊塔今天让他找的东西大概明白了这个计划。只是他有些怀疑，这样的计划靠亚辛一个人是不是可能实现。

“还有我啊。”

沃伊塔拿起桌上亚辛写的总结快速看了起来，一边看一边用其他颜色的笔标注出一些有疑问的地方。

“两个人又有什么区别呢？拉比莱尔手下可是有好几百人！”

米哈伊尔一听沃伊塔要自己去，顿时急了眼。

“说到底，他们就只是一些武装平民而已，真要论起来，连朗度的叛军都不如的。”

亚辛已经进入了战备的状态，整个人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再是那个当场被人打脸也能自己找台阶下的好好先生了。

“况且，你这边去做点动作的话，他也不可能把这几百人都放在身边。人散了，天又下雪，我们再切断市里的通讯，很难说最后真正有几个人可以保护他。”

沃伊塔把米哈伊尔按到座位上，耐心地和他解释了一些计划的细节。

“我……我又能做什么？”

米哈伊尔话里有些自暴自弃的意味。

“一来，只要你动，拉比莱尔必然以为咱们还是要照老例和他打。二来，家里有些不老实的人也可以趁这个时候逮出来，之后好好算算账。”

沃伊塔扶着他的肩膀，把自己对他的安排说了出来。米哈伊尔本想再说些什么，但发现也找不到理由，除掉他对于沃伊塔的过分保护欲之外，他没有任何理由来反对沃伊塔的安排，这的确是眼下唯一获胜的方法了，只是他越想就越是生气，而这股怒气却不知道该发泄到谁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