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换诺格的手机把两人吵醒了。

“我得回实验室去了，学生有急事找我。”

诺格带着歉意说了这么一句，便手慌脚乱地爬起来穿衣服。

沃伊塔也顺便起床，打电话叫了司机过来。她准备顺路去和苏文打完招呼后就启程回霜北，反正在这里她也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

沃伊塔的车停在了皇家科学院的门口，诺格急匆匆地凑过来亲了沃伊塔一口后就下了车，跑了进去。车开出去不远，沃伊塔才发现，诺格似乎落了一个文件袋在车上，她让司机掉头又回到了科学院门口。

她拿着文件袋，一路打听着走到了诺格所在的那层楼，却被阿加塔堵住了：“女士，我劝你还是好自为之，不要再来纠缠我们教授了。”

沃伊塔觉得有些好笑，这事无论如何也轮不到阿加塔来管。沃伊塔也不和阿加塔客气，一把将她推到一边，径直往里面走。

“我已经通知教授的母亲了，她现在就在他办公室里，她会说服教授停止和你来往的。”

被推到墙边的阿加塔嘴上并没有停下，她依旧在说一些威胁性的话语，然而沃伊塔并不在乎，她只想把文件袋交给诺格然后走人。至于诺格的母亲，又与她何干呢？

与此同时，走廊的那边传来了一声女人的怒吼声：“跪下！”

沃伊塔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同一层楼的其他人也被吸引了出来，在走廊上探头探脑的。阿加塔显然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种情况，在她的预想里，请出诺格的母亲，好好讲清楚其中的道理，诺格和沃伊塔分手一切就没事了。只是没想到，第一步就把事情闹大了。

沃伊塔来到诺格办公室的门边，看见一个穿着全套传统黑色丧服的女人站在诺格对面，背对着办公室的门。

“这里是皇家科学院，是真理的殿堂，在这里，我不向任何虚构出来的神明下跪！”

诺格虽然憋得满脸通红，却还是斩钉截铁地说了这么一句。他的话让他的母亲更加愤怒了，她扬起手中那根硬木制的教鞭就朝诺格劈头盖脸地挥过去。

“我送你去军队是为了把你锻炼成一个真正的男人，不是为了让你成为不敬神的异端！”

沃伊塔冲进去想要拉住她，却晚了一步。由于用力过猛，教鞭从诺格母亲戴着黑色蕾丝手套的手中滑了出去，重重地砸在皇家科学院办公室标配的奥林卡一世的肖像上，把相框玻璃打碎了一块，相框晃了晃，倒了下来，在地上彻底砸了个粉碎。

骚乱终于把科学院的保安引来了，他们半强迫地把诺格的母亲拉了出去。而进来了解情况的保安小队长看见地上碎掉的皇帝肖像愣住了。想了半天，他只得拿出电话来报了警。有人打碎了皇帝的肖像，这已经不是他可以处理的事情了。

在现场一片混乱的时候，沃伊塔走了过去，蹲下身握住了无助地坐在椅子上的诺格的手。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到这里来，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了。为什么她要来，我才刚刚……刚刚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啊。”

说着诺格哽咽了起来，似乎刚才顶母亲的那句话已经耗尽了他的勇气，他又变成了那个对母亲惧怕无比的无助少年了。沃伊塔一边柔声安慰他，一边斜眼看了一眼在走廊人群里的阿加塔，她似乎对于事情的发展有些不知所措。

两个警员拨开人群走了进来，刚准备开口，就被门口一个看起来是诺格同事的人拦住了。那人拿出手机给警员展示了刚才的录像。沃伊塔听见，录像是从不敬神的异端那句开始的，本能回头去看了一眼，看见那人嘴角露出一抹带着恶意的笑容。

她站起身想要过去解释情况，但警员们似乎已经认定了自己刚才看见的东西。他们的脸色变得严峻，拿着那份录像绕过沃伊塔直接走向了诺格。

“这录像里的人你认识吗？”

“她是我的母亲。”

诺格并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吸了吸鼻子本能地老实作答了。

话音刚落，警员就熟练的掏出一副手铐铐住了他，并颇为粗鲁地把他从椅子上拽了起来。

“作为不敬罪的嫌疑人，现在逮捕你，有什么事到里面再说！”

诺格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事，他惊慌失措地看向沃伊塔。

“警官，让他遮一下吧，他好歹是科学院的成员。”

沃伊塔对此也爱莫能助，只能抓起诺格放在椅背上的一件外套递了过去。然后趁警员分神用唇语告诉诺格不要怕。诺格被带出办公室时，阿加塔已经被吓哭了，她试图去拽其中一个警员的手臂，却被狠狠地推到墙上撞到了头。

“都散了，都散了！还有，今天的事别到处瞎传啊。”

姗姗来迟的科学院负责行政的副院长只能驱赶了一下还在围观的人群，算是履行了一下自己的义务。沃伊塔走到走廊上，默默记住了刚才向警察出示录像的那人的办公室。然后走到只顾着哭泣的阿加塔旁边，把她从地上拽起来。

“怎么办啊？我没想到会这样。”

阿加塔已经彻底慌了神，她瞪着眼睛看着沃伊塔，嘴里只会重复这两句没什么用的话。

“去卫生间洗洗脸吧。”

沃伊塔左右看了看，发现不少人依旧站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口往这边看，脸上的表情极大概率不是担忧。她几乎是半架着阿加塔把她拖进了走廊尽头的女卫生间，确认里面没有别人后，粗鲁地关上了门，拿门边的拖把顺手别住了门。

“307那间办公室的恩里克教授是干什么的？”

沃伊塔刚才过来时，看了那个录像的人办公室的名牌。

“这有什么关系，我们不是应该想办法先救教授吗？”

阿加塔的脑子一团混乱，已经压根想不起有人趁机断章取义的事情了。

“我问什么，你答什么。要不我就把这本书拿去交给刚才那两个皇家警察，够把你们全家都抓进去蹲个几年的。”

沃伊塔也懒得和她好好说，直接一把把她兜里的那本书拽了出来，丢在洗手台上。书的封面上写着《神学与皇权的终结》，虽然不是沃伊塔之前猜的那本，但也是一个系列的。

“恩里克教授和教授研究的方向类似，但他那边一直没有什么结果，加上教授这边已经成功了，所以学院里一直有传闻说他的经费要被砍掉，甚至搞不好项目也要黄了。”

阿加塔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着与恩里克教授有关的事情。末了，她又战战兢兢地问了一句：“这能帮到教授吗？”

“奎尔因公爵夫人说不一定可以帮上忙，你可以去打个招呼。”

沃伊塔冷着脸，直接安排了任务给她。这种道德感过强的小姑娘，为了赎罪什么都做得出来。

她又把那本书粗略翻了一遍，确认阿加塔没有留下任何肉眼可见的个人痕迹。

“这书是哪里来的？你还有其他的吗？”

单单靠求个情可是不够洗脱不敬这种罪名的，更何况，鬼知道诺格的同事们出于嫉妒会做什么样的伪证。眼下最好把恩里克教授这个出头鸟打下去，以免别人有样学样。

“我从学院的书商那里买来的，家里还有……两三本。”

已经没有了主意的阿加塔现在问啥说啥，宛如一个乖宝宝一样。

“书商的联系方式给我，书你自己留一本，其他也都给我。”

沃伊塔盘算着，做出了下一步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