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洛领着沃伊塔和耶科夫走过一条平常由最低等的佣工使用的狭窄通道。在推开目的地大门的时候，他甚至心情愉悦地吹起了口哨。

那是皇宫里一间不常用的宴会厅，被临时装饰成了科洛心中水手酒吧的样子。为了模拟那种码头仓库里的昏暗感，大厅里雕花的窗子都被用木板临时封住了。昂贵的水晶灯也没有打开，只靠着一些昏暗的煤油灯来照明。大厅的一角用一些桌子和木板搭出了一个临时的吧台，里面站了一个穿着暴露浓妆艳抹的女人，似乎是正在扮演老板娘。

宫廷中的侍女们被迫打扮成了这种地方常见的女侍应的样子，她们穿着极短的裙子，裙摆下露出粉色装饰性内裤的花边。那些穿着各色普通士兵制服的达官显贵们在她们端着酒走过去的时候，就毫不掩饰地直接伸手捏她们的屁股。

从她们拼命咬住自己下嘴唇的姿态来看，她们并不愿意参与这种活动。毕竟，能在米茹斯的宫廷中出现在人前的侍女，都是体面家庭出身，平常也张嘴规矩闭嘴礼仪的，觉得自己离成为大家太太不过只差大人物的一次回眸而已。

结果现在，大人物倒是注意到了她们，只不过不是她们想要的那种注意。

在意识到科洛到场后，许多人本能地摆出了假正经的样子，不过也没有持续超过一分钟。因为科洛本人自己跳到了吧台上，举着一杯啤酒放肆地宣布今晚人人都要喝醉，人人都要尽兴。

有了科洛的命令作为挡箭牌，那些本来就已经起了坏心眼的男人们更加变本加厉了起来。他们像狮子一样成群结队地把侍女们一个个分隔开，逼到角落里去，欣赏着她们拼命想要逃跑却无路可逃的神态，像豪饮美酒一样吮吸着她们恐惧的泪水。

而科洛就这样坐在吧台上，晃荡着两只脚异常兴奋地看着这一切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他伸手搂住主动靠过来的“老板娘”，张嘴把她喂过来的剥了皮的葡萄一口吞下，眼睛却一刻不离这个屋子里正在发生的惨事，就像生怕错过了什么一样。

“老板娘”和科洛卿卿我我了一会之后，找到了一个科洛和耶科夫说话的空档，推了一杯酒给无事可干只能倚在吧台边玩手指甲的沃伊塔。

“你好啊，纳达娅女公爵，我一直想要认识一下您呢。”

那个“老板娘”看起来和沃伊塔年纪差不多，却是一个风情十足的美人。她长着一头茂密的棕色长发，看得出平常料理得很是用心，没有一丝一毫毛糙的地方。她的眼睛是非常罕见的橄榄色，在昏暗的灯光的映照下很是神秘的样子。

这个屋子里的大部分男人现在表现得和发情种猪一样，但没有一个人敢来招惹这个女人，所以沃伊塔猜测她和科洛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因此，沃伊塔接过了酒却不喝，假装友好地向她伸出了手：“不知道您是？”

女人忽闪着她的眼睛，露出了一个风情万种的笑容，对沃伊塔做了自我介绍：“我的朋友们都叫我波塔利娅，不过您可以叫我波妮，我的家人们都是这么叫我的。”

说着，她撩了撩自己的头发，沃伊塔闻见了一股并不适合眼下这个情境的高档香水的味道。

沃伊塔猜测她可能是科洛半公开的情妇，所以也没有贸然认下这个“家人”的称呼：“波塔利娅女士，您似乎是今天舞会的女主人啊。”

只见波塔利娅的表情微妙地变了变，带着一些隐秘的敌意反问道：“哦，是吗？我还以为您才是女主人呢，陛下他一定要去接您。”

沃伊塔知道她是把自己也当成了科洛的情妇，在暗中和自己较劲，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尴尬地笑了起来。

吧台那头的科洛似乎在耶科夫手上看见了什么稀奇的东西，出声呼唤了波塔利娅：“波妮，快来看这个！”

他这个无心之举正好帮沃伊塔解了围，波塔利娅一脸不甘地走到了他旁边，然后迅速挤出了自己那个标志性的神秘微笑。

沃伊塔也走了过去，在耶科夫拿着的手机屏幕上看到一个肥胖的男人正骑在一个衣衫不整的侍女身上，却怎么也拉不开裤子的拉链，急得他就差低头用嘴去撕咬拉链了。只可惜，他肚子上那十几公斤的肥肉物理上阻断了他这么做的可能。

科洛被这段影像逗得前仰后合，几乎要从吧台上跌下来，只能把手搭在波塔利娅的肩上维持平衡。

沃伊塔本能地抬头去屋子里找这段影像的主人公，却什么都没有找到。她又看了一眼耶科夫的手机，发现那个人似乎是把侍女拖到附近的某个房间里去了。只是他这样的“谨慎”行事似乎也在耶科夫的设计之中，被当成笑料直播给了科洛。

科洛笑够了，就拿手戳了戳耶科夫，催促道：“再看看别的，我觉得他一时半会找不到处理办法的，我们米茹斯的军装都挺结实的。”

只见耶科夫摆弄了几下手机，调出了一个有几十个小屏画面的界面，每一个似乎都是当下的现场直播。

沃伊塔觉得背后有些发凉，这似乎是某种恶劣的陷阱。她不由自主地抬头想要寻找附近的摄像头，虽然她心里也知道这是徒劳的。

耶科夫抬头看见沃伊塔的神色笑了起来，说道：“女公爵别担心，这个吧台附近是摄像头的死角，没有人会知道你来过这里的。”

然而，这并没有让沃伊塔放松下来。她觉得，科洛既然能让耶科夫在这间房间里装满摄像头，就能让别人也装摄像头在耶科夫以为的摄像头死角中。科洛想要的，恐怕是今天来参加舞会的所有人的把柄。

沃伊塔正在思考科洛想要抓自己什么把柄的时候，科洛突然夸张地叫了起来：“啊，波妮，我们去休息一下吧，我突然觉得头好疼，你帮我好好按摩一下。”

说着，他就迅速翻过了吧台，搂着波塔利娅向吧台正后方的一扇门走了过去。在那扇门关上的瞬间，沃伊塔立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前顶尖狙击手的第六感告诉她：有人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