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潜水术语中，伸出手掌抹脖子这个动作的含义只有一个，‘我的气瓶没气了’。但看着她急切往后指的另一只手，唐文放下手里的相机往后看了看。

只见一群群的小鱼正疯狂地从他身后头顶上游窜过来，密集的到无法言说，他很不合时宜地想到，这要是密集恐惧症患者来潜水看到这一幕，非得立刻惊恐到晕过去不行。

接着他意识到，鱼群这么狼狈的流窜，一定是遇到了危险。难道是有了大型捕食者？

白晴一个起落来到他身边紧紧抓住他的胳膊，几乎是本能地挡在了他前面，就好像小时候有年冬天俩人晚上出去买东西，回来的路上遇到流浪的大狗的那个时刻一样一样，白晴也是先挡在他前面...两人身后是一块高过头的礁石。到不用怎么担心。

唐文想把她拉到身后去，拉了两下，没拉动，反而被她隔着海水和眼镜瞪了两眼。

鱼群来到了两人头上，大概只有不到两米的高度上，上浮是来不及了。庞大的鱼群甚至连两人头顶的光线都阻隔掉了。直直地冲到鱼群里去，实在不是什么好选择。

鱼类越发密集，两人抬头仰望遮天蔽日的鱼群，心里震撼到无以复加，都忘记了危险，甚至唐文都有点忘记了用嘴来呼吸。险些被呛到。

唐文慢慢地往前走了两步和白晴并肩站着，白晴手里已经拿起了自己的潜水刀。按照她学过的匕首攻防课那样，刀尖斜向下，反握在手里。唐文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放轻松。

其实在海底，只要你不挡路，包括鲨鱼在内，咬人的几率都很小很小。最主要的是不要慌乱，手舞足蹈的乱游，反倒容易成为目标。

潜水课说道这一段的时候，唐文推测大概是鲨鱼们也有好奇心，看到奇形怪状背着钢瓶的、在它视线里乱游的人类，可能会很好奇：觉得这是什么东西？于是过去咬一口。结果一口见了血，接着一发不可收拾。毕竟谁会放弃那么鲜嫩多汁的食物呢？

这么一分析，唐文觉得自己想的很有道理，据说鲨鱼吃过一次人之后，以后就会经常袭击人。这恐怕它们记忆中觉得，这类食物口感独特、很好捕猎......

鱼群呼啸而来，呼啸而去，一只体态庞大的家伙闯入了两人的视线。不是鲨鱼，但比鲨鱼要大得多——虎鲸，一头似乎还没有那么大、没用成年的虎鲸。

成年虎鲸的体型应该在七米到十米之间。雌雄之间还是有点差距的。眼前这里几乎就在两个人头上两三米水域上的虎鲸大概也就四、五米长。无论怎么看都不像长成年了的样子。

白晴握住唐文手又加了几分力气，另一只握着刀子的手反倒慢慢垂了下来。如果说刀子对小型鲨鱼还有点作用的话，对付几米大的虎鲸，只能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虎鲸使用超声波探路和寻找鱼群，这只半大的虎鲸则有点奇怪。它好像已经离群了。只有孤零零的一个在游弋。

唐文心里冲动了一下，忍不住对它发了个善意技能。虎鲸反应很灵敏，几乎是下一秒。它便向下掉头了，冲着两人的方向。

白晴惊恐地吸气，吐出一连串的气泡，拉着唐文就要转身。然而唐文早有准备，甩开手腕用力一推她的肩膀，两人因为作用力和浮力轻盈地分开，唐文给她指指后面，示意她那个方向去。而他自己在白晴慌乱而震惊的眼光中，迎着虎鲸游了上去。

期间他不断地释放着善意，吸引着偌大块头的虎鲸。

当真的有这种满嘴钢牙，一口能吃掉半个人的动物来到你头上的时候。哪怕心里有点把握，遇到猎食动物那种与生俱来的压迫感，也令他的心跳狂跳不已。气瓶里的氧气迅速被消耗着！

这只落单的虎鲸胆子确实有点小，他在唐文面前停了下来。微微侧着头，没有用满嘴钢牙对着他。这也跟它的身体构造有关。它的眼睛相对于它庞大的体型显得格外小，而且位置有点奇怪，实在大嘴的嘴角斜向上的地方，差不多要属于身体的侧面了。

在水里唐文看不出它眼睛究竟流露着什么意味，只是以人类的角度来说，觉得格外冰冷和残酷。

他深深吸了口气，伸出手试探地摸在的眼睛下方的皮肤上，虎鲸全身都震了一下，但依旧漂浮着，没有动作。让他心里稍安。

唐文手上戴着一双薄薄的潜水手套，隔着柔软的硅胶材质，他清晰地感觉得到虎鲸白色皮肤的粗粝。就像徒手摸在一块砂岩上，轻轻用力就觉得有几分咯手。

虎鲸甩甩尾巴，推着他往前去了几米。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应，似乎在和他玩，又好像在示好。唐文把心放回肚子里，把另外一只手又伸出去，摸了摸虎鲸上面的黑皮肤。却是光滑溜手。

感觉到小虎鲸似乎有些不安，唐文不愿意浪费机会，两手一起按在它皮肤上，直接尝试了驯化。

这还是他第一次尝试驯化这种庞然大物，之前的海豚虽然体长也有两三米，可体积重量实在不能和眼前的虎鲸相提并论。海豚最多相当于岸上的一头牛......而这只半大的虎鲸，少说也有两三顿重。

咯噔、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哪里真的传来一下震动。他觉的眼前的世界似乎静止了那么一瞬间。然后，和往常一样，他从眼前这个已经成为自己宠物的大家伙身上，感受到了澎湃而厚重的生命力。

身后的水流一阵轻动，却是震惊的白晴游了过来。伸出颤抖的手，搭在了唐文的肩上。用力拉着他往上。

唐文感受着虎鲸断断续续传来的思想，没有拒绝，顺从地和她一起往上游。

虎鲸下意识地跟了上来，白晴感觉得到它上浮的冲击，也想不出什么应对方法，只是带着唐文快速向上，知道破水而出。

“鲸鱼！有鲸鱼...”钻出水面，她喘气都顾不上，左右看看找着了船的方向大喊。

虎鲸随着两人浮上了水面，它只要肺里有充足的空气，就可以在水面上待好久。

“姐！我觉它需要帮助...”唐文也摘下面罩，看着虎鲸露出水面的大背鳍，没有大喊大叫，分外平静地说。

“需要帮助？我看你需要帮助！你刚才是不是在找死？！啊......”白晴喘着粗气，杏眼圆睁，看模样很想给唐文来一巴掌。

“嗷嗷嗷嗷......哦哦哦哦......”

正说着，两人身边忽然传来了有些尖利的大叫声。瞬间让人头皮发麻，白晴一个不稳，险些倒翻进水里去！幸好唐文有些准备，赶紧拉住了他。

“这是它在叫？！怎么那么像人？”

白晴目瞪口呆。唐文也觉得全身发麻赶紧让它别叫了。

于是它本能地开始喷出了水柱，不知道是不是没成年的关系，它喷出的水柱并不是直的，而是有点粗斜，也不太高。

船缓缓开过来，上面的工作人员脸色紧张。显然也注意到了两人身边这只代表着危险的杀人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