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继尧很快就清点好人数，他带着县里两个年轻人，和宋之庭这边四人，一起上门说服农户恢复葡柑种植。

陆司康和其他几个年轻人信心满满，都觉得这是赚钱的活计，农户们应该很愿意做，毕竟葡柑以前也很有名，好过现在跟风种植，一会换一样种。

但段继尧和宋之庭心里却清楚得很，想说服农户们增种、改种葡柑，并不容易。

十几年前葡柑覆灭的时候村民损失惨重，大部分人最后甚至还卖了房子填补亏损，最后葡柑连年失利，农户房子没了，钱也没了，一朝受重创，是不敢轻易再来一次的。

现在农户都在跟风搞网红产物种植，但蒲县当地的土壤条件并不适合那些网红作物，种植出来风味一般，也卖不了好价钱，但至少有现钱，对他们来说，如果种葡柑，可能还要面临十几年前疯狂赔钱的场面…

段继尧原意是想着靠宋之庭的影响力，也许农户们会比较听得进去，但没想到谈及改种问题，农户们谁也不认，当即翻脸。

一行人先拜访了西山一带的农户，老余是这带资历最老的，种了40年葡柑，靠着葡柑发过家，也经历过损失惨重的时刻，说话也稍有分量，宋之庭一行先拜访了老余一家。

众人都没想到农户反应会这么大，只是介绍了宋之庭的身份，提了一嘴增种问题，老余脸色已经不好了，说话也不带客气，“你们坐办公室的人啊，是不懂我们的难处的，你一句话就想劝我们增种改种，赔钱了你们管吗？你们没赔过钱，我们可都是赔过的！”。

“现在还肯留出一块地来种葡柑的，整个蒲县也没多少人，我们已经够念旧了，你们还要我们这些做了牺牲的人继续增种葡柑？嗤，你这说出来谁听了不笑？”，老余打心底觉得这批人太不识趣了，西山这一带已经最大的葡柑种植地了，都是老农户，念旧情，大部分都划了一小块地种了葡柑，实际上呢，这葡柑每年都卖不出去，葡柑病得严重，没什么风味可言了，也就卖给一些念旧的老蒲县人了。

听到有领导过来，其他农户也过来围观，听见老余的话，多有同感，毕竟大家都是一起赔过钱的，也跟腔说起赔钱的事，“老余说得没错！你看环城东路那一带的房价，以前我们在那都是买了房子了，现在还有几个留着，都卖了赔葡柑损失去了！”

这话倒是真实，以前葡柑兴起的时候，蒲县简直是全民务农，干得早的都赚得盆满钵满，早早买下房子，只是那房子坚持不了几年，葡柑就没落了，在那之后，种得越多，亏得越凶，在城里人为了股票喊跳楼的时候，蒲县因为葡柑亏损动了轻生念头的，也不在少数。

一群人吵得厉害，陆司康等人被这场景懵住了，一时间也不敢说话，段继尧倒是说了几句，只是农户们情绪激动，也插不进话。

宋之庭安静听着，趁着农户讨论弱下来的时候，说了自己的想法，“我知道大家都是吃过亏的，但这次确实是有了突破性的结果我们才来的，我们已经在东边的试验田反复测试过了，葡柑的黄叶病我们找到了根治的方法，这次希望大家恢复种植，我们是有绝对的信心的，可以保证恢复葡柑正常产量和风味”。

“其实我也是蒲县人，几年前管着实验室的老宋大家估计也打过照面，那是我爸，这次接管实验室，就是为了葡柑研究”，宋之庭想了想，还是搬出自己父亲说话，农户们对他们这些年轻人都不了解，但对他爸应该是有印象的，他爸以前做研究的时候还没有专门的试验田，时常要拜访葡柑种植的农户，借苗做测试是常有的事。

“你是老宋儿子？”，老余听到宋之庭竟然是老宋儿子，语气也软了些，老宋接管实验室那几年跟他们来往颇深，是不是真在做事，他们看得清。

“大家放心，县里肯定也是考察过才敢来找你们的，毕竟现在大家跟风种的东西也很难赚钱，我们肯定还是希望大家能赚到钱，顺便把葡柑的名声重新做起来”，段继尧知道钱是关键，接着宋之庭的话补充农户们最关心的点。

农户们最怕的就是赚不到钱，听到县里的领导和宋之庭都开口保证，且宋之庭还是老宋儿子，他们对老宋这人信任度还是有的，一时大家都有些动摇，但想起赔钱的经历，还是迷茫起来，不知该不该信。

农户们窸窸窣窣地讨论，人群里有个鬼鬼祟祟的人，穿着打扮也不像农户，看到大家似乎对宋之庭和段继尧的提议有些心动，赶紧掩在人群后面大声喊了句“他们都是骗子！”。

“十几年前劝大家坚持种下去的也是你们这些人，最后还不是害得我们卖房卖车！”

宋之庭来不及看是谁在煽动情绪，因为大家已经躁动了起来，刚有点起色的谈话，被这样一搅彻底毁了，农户们瞬间又激动起来。

“花言巧语！十几年前我要改种的时候就是县里来人阻止的，要不是你们，我也不至于亏那么多！”

“说要给补偿，十几年了连个屁都没有…”

“……”

“哄走他们！”

不知道是谁起的头，一时间农户们一拥而上，推搡着宋之庭一行人。

电光火石之间，有人动手了。宋之庭顾着保护实验室的几个小朋友，情急之下冲在最后挡住，石块从额角擦过。

一群人被赶回山下，大家才发现宋之庭额头被砸出血了。

“妈的，什么素质啊，怎么还动手！”，陆司康转头看见宋之庭的伤，瞬间爆粗。

“冷静点，不是农户动的手”，宋之庭没有太多情绪，他刚刚就察觉不对劲，明明农户们已经在考虑了，偏偏有人专挑这个时机说一些煽动性的话，还有刚刚的推搡，他看得清楚，前排的农户们并没有动手，大家只是情绪上激动罢了，扔石头的应该另有其人。

宋之庭和段继尧交换眼神，两人心照不宣，这是有人故意搞事。

第一趟拜访农户失利，加上宋之庭意外受伤，一行人带着宋之庭去医院紧急处理了一下伤口才返回实验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