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开感觉到了有热气喷上了自己的脸颊，他嗅到了少女独特的芬芳。

记忆中，肉团子的奶香慢慢沉淀下去，清新美好的小花朵在没有他的地方茁壮成长，终于长成了如今这惊才绝艳的模样。

叶开没说话，也没动。

他想要享受这静谧时刻，这一刻他离小肉团子是那样近，这一刻，他与他们没有距离。

忽地，他没忍住，抬手摸了摸少女发顶的小呆毛，上次见她，他就发现了这措小呆毛在她柔软的微卷的长发中异常醒目。

入手，尘封十来年的记忆忽然涌现出来。

好软……

他又摸了摸她的脸颊，嗯，指尖细腻柔滑，这是被改造的基因的天然优势，还是所有她真年纪的小姑娘都应该如此？

他习惯抿直而显得有些刻薄的嘴唇微微翘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大概，只有在梦里，他才能追上他们的脚步，才能这么近距离地跟他们接触，真希望这个梦……

咔嚓！

屋内大灯被打开，晃花了叶开的眼。

傅行衍的脸也凑过来：“老四，你在做什么？”

叶开：……

梦，戛然而止了！

叶开的食指上还卷着顾卿卿第一缕卷发，小姑娘正迷惑地看着他。

自五岁后，四哥就再也不碰她，而且开始厌恶她。叶开的突然举动，让顾卿卿想到了回光返照。

“四哥，你没事吧？”

叶开的脸僵了，卷着小姑娘头发的手僵了，全身细胞都僵了，无名之火腾升而起，在他发飙前，傅行衍眼疾手快，将他双手绑在床头。

“傅三，你干什么？”

叶开气红了眼，拼命挣扎让他剧烈喘息，像只离了水的鱼。

管家一直没睡，每年新年，他家主人都异常难熬，此刻听得动静，他立刻冲进了病房。

推开门，入目的便是傅行衍压在娇弱不堪的主人身上，强硬地擒住他双手，用不知道哪里来的带子绑上了床头。

“傅行衍，你在做什么？”

一条大长腿朝傅行衍横扫过来，傅行衍及时抽手隔档，却依然被从床上给扫了下来。

傅行衍虽然身体不太好，但是其战斗力也绝对不是一般人可比的，顾卿卿还是头一回见他在GF9之外的人手下吃亏。

这个管家，他们从来不看着眼里，平时也其貌不扬，没什么存在感，此刻竟然像变了身，浑身浸染着凶戾的煞气，让他像是一个无往不前的战神。

顾卿卿及时将傅行衍推开，抬手挡住了他接着攻过来的拳头。

这一拳，顾卿卿真实感觉到了他的磅礴之力，但是，比起她来……

顾卿卿一推，管家被逼得后退半步。

这回，他愈加义愤填膺：“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桥本太郎他们已经得到应有惩罚，难道你们不知道，为什么还要来找茬？”

管家对他们简直忍无可忍！

“上回先生为了顾小姐的事，在不该出门的天气出门，沾染了风寒，到现在身体都还没缓过来，大过年的，你们竟然还上门来欺负他！是可忍熟不可！”

那些从未从主人嘴里出说来的委屈跟愤怒，在管家心里全都化作了利刃，凌迟着他的血肉。

他摆开架势，分明是要大干一场的意思。

傅行衍下意识地将顾卿卿挡在身后，顾卿卿却推开他，瘫着瓷白的小脸一本正经说道：

“今天我们是来给他治病的。”

管家：……

治病？

小神医来治病？

曾经他幻想过无数回，让这位给主人治病，都被主人无情扼杀。现在，他们主动找上门……

管家的气势突然就泄了一半，但他不是个好忽悠的人。

“治病需要绑人？”

这次，不需要顾卿卿回答，叶开怒喝道：“我的身体很好，我不需要任何人治病！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让他的挣扎变得柔弱不堪。

傅行衍耸耸肩，“看，这就是绑他的原因……”

不绑，他能让他们治病才怪！

管家衡量了一下，“先生，顾小姐是卢老九的亲传弟子，还打败了宫本修彦，这病，咱们可以让她治。”

叶开：……

他养的管家就这样叛变了？

管家又看看叶开被束缚的手，已经被带子勒出了深深的痕迹，于是他解开了带子，并用自己的手，代替带子控制住了他的手，压得叶开连上半身都动弹不得。

“顾小姐，开始吧，但下手请轻点。”

叶开：……

我特么……

顾卿卿这个小恶魔果然有毒吧，而且这毒还带传染的。

按住叶开的管家已经收敛了所有凛冽气息，此刻再看，又是那个其貌不扬没什么存在感的存在。

叶开还想挣扎，顾卿卿按住了他的胸口，很认真很认真地说：“四哥，我们GF9所有人都要好好的，一个都不能少！”

叶开：……

暴戾的力气仿佛一下被安抚下来了。

管家很会察言观色，松开了叶开被禁锢的双手。

顾卿卿把脉听诊，叶开定定看着小姑娘，道：“我的病，你治不了。”

他从来就知道，他已经无药可救。

什么所有人都要好好的，这个所有人从来就不可能包括他！

顾卿卿没有说话，叶开的身体各项系统已经混乱虚弱到常人无法想象的地步。

他的性命，就像他说的，也许某一天躺下，可能就再也起不来了。

房间的空气突然变得凝滞起来，没人说话，管家和傅行衍更是大气不敢喘一口。

顾卿卿这个脉把了二十几分钟，从来没一个人能让她如此费劲过。

把完后，她没有给他扎针，也没有给他用药，而是在管家无限期盼欲言又止的眼神中站起了身。

傅行衍很紧张，咽了口唾沫，却不敢问出口。

反而是叶开此刻心情最平静，他扯了扯嘴角，“我的事，你别管，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现在你的身份暴露，很多人都会打你的主意，珍惜现在还能享受的普通生活，也许某一天，你就会失去它。”

顾卿卿突然笑了，她的四哥还是在关心着她的，虽然五岁后，他就跟她渐行渐远，恨不待见她，但她永远记得她的小奶爸。

四哥跟其他哥哥于她而言是不一样的。

“四哥，这世上没有那么绝对的事。我想要过的日子，我就一定会守护。而我想守护的人，我也一定能守护住！”

叶开心口猛地一动，这句话仿佛一记重拳打在心脏上，让冰冷的心脏喷出了热血，这股热血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让这个身体不再那么冰凉。

但是……

他说：“有些人是注定守护不住的，何必……”

顾卿卿摇头，眼神异常认真。

“四哥，你知道我为什么从小就要选择医术吗？因为，我想治好你啊……”

轰——

叶开的心脏再次遭到终极，大脑突然一片空白，空白之中，慢慢浮现出一个小姑娘抱着上古医术拧着眉头的脸。

在别的小朋友玩泥巴的时候，在别的小朋友还在学自己名字的时候，她已经开始研究那些连专家都看不懂的上古大墓出来的医书。

只因，某个老古董说过一句话，他们的身体编辑进了上古基因，也许上古大墓出来的医术与药物更适合他们的身体。

于是，那个小家伙就真的开始研究那些医术，在那些字体都还没被人破解的情况下。

殊不知，这只是老古董激将她发挥潜力的一种方法而已，因为老古董相信，继承了上古基因的人，也会继承上古传承，如果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破解上古大墓的长生之谜，那必定是GF9中基因编辑得最完美的人。

“小九……”

叶开刚启口，顾卿卿打断了他，“我一定会治好你，你要等我哦！”

叶开：……

一股暖流再次涌进心田，叶开的冰封终于在这一刻被化开了。

顾卿卿跟傅行衍并肩离去。

叶开看着他们的背影，视线没有移开。管家从他隐忍的视线中看出了一丝不小心遗漏出来的留恋。

有那么一刹那，管家想顾卿卿和傅行衍留下，至少今晚留下，陪他们先生过一个年，但他也知道，如果自己真的开了口，先生一定会大发雷霆，于是他只能干巴巴看着。

迈出门时，傅行衍突然脚下一顿，回头，“对了，新年礼物忘记给你了。”

他突然关灯，叶开眼前一黑，等适应时，天花板变成了星空，一片一片的雪花从夜幕坠落。

雪花闪着莹亮的光芒，落在在地板上，床单上，落在他身上，越积越多，多到他甚至能感觉到冰雪的温度。

抬手一扫，堆积起来的雪花如飞絮一般，飘到一旁，抬手接住一片，它还能在手心化开……

明明只是幻影，逼真得却恍若身临其境，美不胜收。

“以后，你就不用再看别人在外面玩雪了，自己在房间里也能玩！”

傅行衍指了指不知道何时放在柜子上的全息成像仪，这是他专门为叶开研发的，可达到逼真的4D效果。

叶开习惯抿直的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个很轻微很轻微的弧度，却让他整张脸瞬间变得柔和起来。

“先生，您在笑。”管家突然说，心里好安慰。

“你眼瞎吗？”叶开嘴角弧度拉平，又抿成了直线。

管家很知情识趣，压住心头欢喜，恭敬道：“我去给您准备夜宵，如此雪景，没美食相配怎么行？”

他退出去，没忘记带上房门，让叶开能尽情欣赏。

叶开却没有赏雪，而是下了床，他身体没有残疾，他也没有瘫痪，但他的手臂和腿脚都承受不起自身的重量，他能抬起腿，搭上轮椅，却要费很大的劲才能将自己从床上移到轮椅上。

好不容易坐上轮椅，他已经出了一头的汗。

滑动着轮椅来到落地窗前，看着傅行衍与顾卿卿并肩离去的背影。

如果，他说的是如果，如果有一天，他能再度站起来，也能这样跟他们并肩前行吗？

他好好奇自己再站起来，小姑娘再仰望自己时，跟以前那个抱着他大腿，仰着小脑袋求抱抱的小肉丸子的神情会有什么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