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孟溪已经算得上其中的佼佼者了。

孟溪如今还在恢复期，药不能停。

离别之前，明雨还特意嘱咐要一日两次，切勿空腹服用之类的话。

是以，孟溪打开包裹，看见包装平整完好的药时，眼中不由得流露几分暖意。

将行李收拾好了之后，孟溪将药包交给了一直在门外听候吩咐的侍女。

她的注意力却在不经意间被石桌案上的古琴盒吸引。

合上门，她朝雕刻着瑞兽祥云的红木琴盒走去。

旁边侍女想要阻拦，但是又像想起了什么，慢慢退回了原位。

爷既然允许姑娘住进水云涧，也没有旁的吩咐，她还是不要多嘴好了。

小心取出那把桐木琴，孟溪细而尖的指尖在琴弦上随意拨弹了几下，古琴发出清越、如佩环玉碎的声音。

低音厚重，高音清亮。

孟溪低眉，暗叹是把好琴。

许是一时手痒，孟溪忍不住坐下，和景应情弹奏一曲。

一开始不过是一些杂乱的、断断续续的琴音，听起来像是稚子随手拨弄，有些引人发笑。

逐渐，那些跳跃的音符汇成了潺潺溪流，涓涓细水，缓缓流淌。

却又在陡然间快速撩拨琴弦，轻拢慢捻，芙蓉泣露、昆山玉碎，高亢清亮。

清风拂过，竹柏轻摇，发出沙沙响声，而此时琴音轻柔，两相应和，竟交织出一首浑然天成的曲调。

琴技如此出神入化的人并不多见，即便侍女觉得景王已然琴技了得，却依然被孟溪的琴声震撼。

她自琴音中听到了清风、朗月、浅溪、亦感受到了洒脱、逍遥、孤寂……

被琴音打动吸引的显然不止侍女一人，隔壁沐霖轩住着的席子瞻也忍不住为此驻足。

他越发笃定有什么东西出了差错，可是他的记忆没有出现丝毫差错。

从前的那些谷中岁月，甚至连细节他都可以忆得分毫不差。

雨后清晨青草散发的香气，琴音相伴、蜂飞蝶舞的午后，甚至连和煦的暖阳照在身上的温度他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只是如今……

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琴音听得让他心疼，疼得再无法前进半步。

席子瞻与孟溪仅有一墙之隔，却——咫尺天涯。

浓重的云积压在天际，火红的光妄图冲破云层，最终却只是在云层之上织出了一片落霞。

余音渐消，流水断纹的桐木琴又回到了那红木盒中。

而沐霖轩中的白衣卿相却半晌不曾有过动作……

——

又是一日和风暖阳，席子瞻坐在桌案旁，看着香气四溢、卖相极佳的一桌餐食，眼神温和起来。

他在等孟溪。

他记得在谷中的时候，他们便时常一起用餐。

于是席子瞻从旭日东升，等到了日上三竿才等到了水云涧侍女的一句“孟姑娘前去拜访黎陌黎公子了。”

没关系的。

席子瞻拿起竹筷，告诉自己，只不过是第一日而已，许是阿溪心急见黎陌。

这没什么的。

唔，这鸭肉不错，阿溪向来最喜欢这样柔嫩多汁的烤鸭了。

那道芙蓉银汁鸡丝也是阿溪惯会喜欢的味道。

他手中动作不停，心却一寸一寸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