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亏了姐姐柳如玉的照顾，月子里柳如花无须太多的操心。但是姐姐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家里同样需要她。出了月子，柳如花便让姐姐回去了。

少了一个顶力帮手，柳如花和婆婆肖红之间的矛盾便多了起来。每天，柳如花沉浸在喂奶、端屎、倒尿之中，还得自己亲手洗尿片、刷奶瓶、做饭。不想劳烦别人，只能靠自己。很多时候，饭做好了，端上桌，却一点胃口也没有。

她瞧着梳妆镜中的自己，脸色暗黄，鼻梁两侧长着妊娠斑，头发乱糟糟，看上去无精打采。她被自己吓了一跳，这还是风风火火的柳如花吗？她想起这些天被孩子弄得晕头转向，早上起来经常忘记洗脸。

她马上倒了一盆清水，她得把自己好好捯饬一会儿。丢掉梳妆台上蒙上灰尘过期了的面霜、爽肤水，从屉子里拿出梳子给自己梳了一个高高的马尾。她对镜子里的自己微微一笑，看着气色好些，心里舒坦了。

孩子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眼珠滴溜转动，四处瞅着这个新鲜的世界。孩子一天天长大，五官长开，精致得越来越像柳如花。而且她的睡觉时间减少，喜欢大人抱着她到外面转悠。

尽管已经立冬，出了太阳，白晃晃的阳光照耀着大地。这一天，柳如花瞧着天气比较暖和，长期呆在屋里怪憋闷，她决定带孩子到村里走走。又想起孩子出生后一直没见到奶奶，昨天听婆婆说奶奶摔了一跤，打定主意先去看望奶奶。

柳如花把孩子包裹成粽子，用一个腰带再把孩子绑在自己的胸前。终于解放双手。柳如花一手支撑着孩子的背部，另只一手拎着一保温桶自己早上熬好的鸡汤。

新修的水泥道连接着村子，纵横交错。道上的人来人往，有的去往地里，有的挑担衣服去水库，有的蹲在路边抽烟，村里的人纷纷跟她打招呼，有好事的人围拢过来看孩子，直夸孩子长得好看，像个女孩的样子。

吴柱奶奶家的门紧闭着，一只大黄狗懒洋洋地趴在门口。柳如花透过窗户瞧见里面一片阴暗，她叫了一声“奶奶”，里面无人应。她又尝试着推了下门，门居然嘎吱开了。

屋里传来一阵咳嗽声，“谁呀？”房间长时间不通风，有一股霉味。

“奶奶，是我，如花。我带孩子来看你。”柳如花踏过门槛，瞧见奶奶正挣扎着坐起来。奶奶瘦成了皮包骨，皱皱巴巴的手背就像枯树皮一样。奶奶的精神气比以往差多了！

她忽然觉着自家婆婆有些过分，孙女不管也就罢了，老人也不管，让她一个人另住这间老屋。出了问题后悔都来不及。一股心酸感涌上心头。

柳如花赶紧把保温桶放在床边的小桌上，她弯下腰，一手帮奶奶支撑。可能带动了怀中的婴儿，孩子“哇”地一声大哭。

柳如花晃动怀里的孩子，指着奶奶，告诉孩子：“这是老奶奶哟！这是老奶奶，我们来看望老奶奶了！”

孩子可能听懂了妈妈的话，她止住了哭，眼睛盯着老奶奶。吴柱奶奶慈祥地抚摸着孩子的脚，不住地赞叹：“娃真乖，真棒！”

“奶奶，你摔得不严重吧？”柳如花担心地问。

“不碍事，人老了，骨头脆了，稍不留神就会有毛病。没事没事，我只是一点皮外伤，身子健朗着呢！”奶奶为了证明自己的脚确实没毛病，她连带被子抬起腿让柳如花看。

“奶奶，你千万得小心了！万一伤到骨头麻烦大了！”

“我们已经是半个身子在土里了，没事的啊，别担心！”吴柱奶奶目光转向孩子，轻轻拍打着她。

柳如花告诉奶奶保温桶里装着鸡汤，自己早上亲手熬制的，加了米粉，可香了！呆会到了饭点，直接吃就行。

“真是好孩子！吴柱娶到你是他的福气。吴柱这孩子不听话，好好的日子不过，要到外地去。”奶奶叹了口气。

说到吴柱，柳如花不知道如何接奶奶的这茬话。她已经不想去计算吴柱多久没回家，孩子出生一个电话也没打回来。仿佛他心里已经没有了这个家。她曾经给他打过几次电话，没聊上几句，吴柱便不耐烦地挂掉了。她隐隐约约觉得吴柱像变了一个人。

柳如花坐在奶奶旁边，她就感觉特别温暖。老人拉着她的手，祖孙俩聊着家长里短的那些事。老人跟如花说以前还能收点垃圾，卖掉补贴家用。腿脚不灵便后，只能省吃俭用。

柳如花瞥了一眼桌上塑料袋里未吃完的油饼，奶奶应该已经吃了一两天了，舍不得扔，留着下餐继续吃。柳如花叮嘱奶奶不要吃剩饭剩菜。

“吃不完丢掉，太浪费了！留着还能混一餐肚子。不要紧的。”奶奶摇摇头，她突然想到什么，问道，“孩子起名字了没有？”

“没有呢，准备让吴柱或者长辈们起呢！奶奶有什么好听的名字吗？”

吴柱奶奶想了想说：“要不叫晴晴吧，动画片里不是有个擎天柱吗？父女俩就是变形金刚！”

祖孙俩被逗得哈哈大笑，转念一想晴字也不错。“我回去跟她爷爷奶奶商量一下，我赞成这个名字。雨后天晴，寓意也好！叫这个名字的人也不多！吴晴！”

时间过得挺快，太阳已当头，正午了。临走的时候，柳如花把孩子放在奶奶身边，撸上袖子，把房间整理了一番，倒垃圾、擦桌子。把窗户打开，让阳光照进来，屋里瞬间亮堂多了。

柳如花叮嘱奶奶躺床上多休息，不要轻易下床。她过两天再来看望她。此时，孩子已经在她的怀里睡着了。

回来的路上，柳如花的心情犹如柳暗花明，心里的事情跟人聊一聊，浑身松懈不少。她现在最担心的是她的养鸡场。养鸡场的事情基本丢给林翔和田健健。虽然他们肯定尽心尽力，但是养鸡场毕竟自己一手创办的，她怎么也放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