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缓缓流逝。

明月从高悬变成低垂，又落了下去，换成新一轮日头升起。

清晨时分，红尘楼门口。

叶尘见到了昨日分开的几个士卒分队长。

此时的他们，还仍然一副流连忘返，食髓知味的样子。

见到叶尘比他们还先出来，一个个地忍不住开始起哄。

“叶队，莫非......”

“诶，想啥呢！叶队定然是艳福不浅，难以承受美人恩泽，嘿嘿嘿。”

“想多了想多了，那个花魁霜儿我听说过，她是不会卖身的。”

“是吗？”

“不过叶队能够和这样的美人共度一晚，哪怕没有做出超越界限之事，想必也不会比我等差才对。”

几个老色批还在那自顾自地聊着，浑然没有发觉叶尘渐渐黑了下来的神情。

“你们几个，今日就单独分为一队，负责一个地区巡守去吧。”

“别介啊叶队！”

“我错了，我错了，叶队！”

“我们再也不敢了，千万别啊！”

一行数人，跟在叶尘后面，往着驻城军校场方向走去。

今日依旧上值。

叶尘精神状态很好，就是不知道后面那几个士卒分队长如何了。

若是他们不行的话，今天的妖兽，叶尘又可以多杀几只了。

......

待得日上三竿之时。

红尘楼，最高处阁间。

霜儿缓缓睁开眼睛，从睡梦中醒来。

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人。

茶桌上，杯中茶水已经空了，讲故事的人也已经不见了。

“果真只是个耿直的傻子。”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故事，简直要把我前半生都没有笑过的次数，一下用光了。”

她回忆起昨天的事情来，颇为恼怒地想道。

不过，微微上扬的嘴角，却似乎并不这么觉得。

昨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饶是她听故事听到最后，笑累了，趴在桌子上假意睡了过去。

也只是被人抱着放在了床上，还帮忙盖上了被子，并没有其他什么逾矩的动作。

就连自己提出的要求，那人也没有提起，似乎忘了有这么一回事儿。

这让习惯了等价交换的霜儿，第一次不适应了起来。

以前她见过的所有人，都是对她有所求的。

或者是需要她帮忙杀什么人，或者是从她这里买走什么情报。

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人，给她讲了一晚上故事，喝了一壶茶然后就走了。

不祈求她做些什么，也对她没有什么想法。

这也让她渡过了，十数年来少有的无比清净恬淡的一晚。

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勾心斗角。

不用去防备别人的暗杀，也不用去担忧第二天接到什么棘手的任务。

“似乎，也不错。”

心里刚刚浮现出这样想法的霜儿，立刻听见了门外传来的声音。

“堂主，您醒了？”

被唤作小红的奴婢，打开了阁间房门。

“你又忘了？”

“叫我霜儿，不准叫堂主。”

见到是小红来了，阁间仿佛又成了那个孤寂幽居，传出阵阵凉意。

“抱歉，霜儿姑娘。”小红嘴上说着抱歉，脸上一点对不起的表情都没有。

“上边交代下一个任务，需要我们留意一下新上任的驻城军总兵，孔玉。”

“孔玉？”

霜儿冷淡着脸，从床上慢慢下来：“有人要买他的情报不成？”

“他不是之前在镇妖军做过副将么，应该不难打探他的消息才对吧？”

“是这样没错。”

“不过，他被调来太平城这里，背后也是有那一位镇妖军将主的意思。”

“虽然表面上，似乎确实是派他来帮忙驻守太平城的。”

“但实际上，以那个智近乎妖的将主的脾性来说，可能不止于此。”

“雇主想要知道，他们真正的想法是什么。”

“嗯，行了。”霜儿还想给自己倒一杯茶，却发现连茶壶里都没有茶水了。

“就只知道喝茶，怎么没把他撑死。”她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句。

“您说什么？”

小红没有听清，疑惑地问了一句。

“没什么。”

“回头让坊中那些人打探一下。”

“三天之内，将孔玉从镇妖军离开，到进入这太平城以来的所有动作，汇报与我。”

“明白，堂......霜儿姑娘。”小红下意识又想喊堂主，还好反应过来改口了。

现在她们不是在坊内的隐秘地方，而是奉上头命，改到明面来观察了。

要是一不小心，被人落了口实，可就麻烦了。

“另外......”

霜儿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事情，说道：“将我们防内记录的，有关近年来太平城外妖兽动作的情报，整理一下呈现给我看。”

“就下午吧，拿给我看看。”

“妖兽？太平城？”小红一直冷漠的脸上，小小地出现了惊讶的神色。

这堂主怎么开始关注起这些东西来了？

莫不是，有雇主出钱想要买这些情报？

“不该打听的事，不要多问。”

霜儿瞥了小红一眼，瞬间让她冷汗直冒。

“是，小红明白了。”

“出去吧。”

“是。”

“等会儿。”霜儿又叫住了小红。

“请问有何吩咐，霜儿姑娘。”小红更加恭敬地问道。

“昨夜你带过来的那个人，你有看到他是何时走的吗？”

“那位公子啊，似乎是清晨时分走的。”

“清晨啊......”霜儿右手手指来回卷着垂下的发丝，像是在玩着什么游戏，“嗯，行了。”

“霜儿姑娘，奴婢有一事想报与您听。”

小红见她这般姿态，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说出那件事情。

“什么事情？”

“昨夜，您睡着之时，奴婢路过此间阁房，隐约听见了您在说梦话。”

“梦话？我？”霜儿卷发丝的动作不由得停下了。

“嗯。”

“似乎是什么......太监，酒坛之类的，奴婢也没太听清。”

“你听错了。”

“啊？可是......”

“你，听，错，了。”

“奴婢明白了。”小红虽然疑惑，但还是不敢再继续问下去，因为她的上司似乎不太喜欢。

“等等。”

“你说昨夜？”

“那就是那人还没有走的时候？”霜儿的声音有些略微颤抖起来。

“额......那时还未到清晨时分。”

“料想那个时候，那位公子应该还没有走吧。”

啪！

茶杯掉在了地上，碎成了几块。

“霜，霜儿姑娘，您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