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正江确实病了，常年工作忙饮食不规律让他检查出了肾结石，由于发现得早，结石不大，超声波体外排石修养个一两天就可以了。许正江却大做文章，不仅办理了住院手续，磨磨叽叽叫着这里疼那里疼，愣是把所有的检查做了个遍，赖在医院一周多还不肯走。

傍晚时分，许正江躺在病床看着窗外如血的残阳，顿感心如死灰，一个星期了，他像是被遗忘了一样，除了几个项目成员发消息慰问，没有一个人来看他，更没有来请教下一步该怎么做。

门吱呀一声开了，许正江的太太柳雅提着饭盒进来，看到他又是这一张抑郁不得志的脸，叹了口气说道：“我真的搞不懂你在闹什么？老领导走了，新领导走马上任，你不去巴结就算了，还给人家难堪。”

“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是他？做为同期生，我哪里比他差？”许正江说完鼻子不屑地哼了一声。

“那公司领导赏识，你有什么办法？”柳雅把病床摇起来，搭好桌子让许正江吃饭。

“领导瞎呗！”许正江脱口而出。

“我瞎了？”正巧推门而入的郝仁听到了最后一句话，含笑看着许正江问道。

口里含着饭菜的许正江差点噎道，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没等来钟楠却等来了郝仁，一阵剧烈的咳嗽后，许正江支支吾吾地问道：“郝，郝总，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病了，过来看看，现在好点没有？”郝仁丝毫不在意地瞎掉的评价，关切地问道。

“好多了，很快就可以回公司了。”许正江说道。

“身体好了，心里好点没有？”郝仁说道。

“我......”许正江话梗在喉咙说不出口。

柳雅恰到好处地起身，着意掩盖许正江的尴尬说道：“郝总你们先聊，我去找下医生。”

“好，你忙。”郝仁看病房没人了，更加直白地说道：“说实话，你心里不舒服找我谈谈或许更有用，而不是为难钟楠。你不知道他新上任本来需要学习的就多，还要替你带团队，人也快病到了，我想来找你，他还叫我不要怪你。”

许正江听了心里一软，也觉得自己做得过分了，低着头不说话。

“我知道你个人能力很强，甚至超过钟楠，但如果是从你两个人中选，我还是会选钟楠。”郝仁坦诚地说道。

“为什么？”许正江说道。

“还记得几年前的一次项目赛马，谁能先完成就可以赢取团队奖金，那次是你和钟楠第一次挑大梁带领团队。你好胜，目标明确，在挑选项目和项目成员的时候，你选择了临门一脚的项目和经验最丰富的成员，而钟楠不仅挑了最难的项目，项目成员也是从你挑剩下的人里面选。

后来我和沈老问过钟楠为什么这么选，难道不想赢吗？钟楠是这么说的，他想赢，更想在未来赢。最难的项目也是未来收益最大的项目，否则公司不会硬着头皮也要攻克。他选的团队成员虽然经验欠缺，但是没有一个人因为加入不了容易成功的项目而失望。

看到你们之间的差异了吗？你足够聪明，能够快速整合资源做好项目，而钟楠更有韧性，能坚持不懈坐冷板凳。你们都是公司最优秀的人才，你们之间是差异不是差距，你个人能力突出，是攻城略地的好手，而钟楠不囿于眼前利益，更能带领团队往对的地方去。”

郝仁注视着许正江，他久久没有说话，眼神流转，像是陷入了无穷无尽的过去，在记忆碎片中翻找着什么。

“郝总，对比起，我也是三十老几的人了，没想到还活不明白，给大家带来麻烦了。”许正江愧疚地说道。

“你就是争强好胜，但是这是好事，公司就需要你这样永葆激情的人，不然燃不起来。好了，休息好了就健健康康地回来，别叫大家担心。”郝仁说道。

“好。”许正江中气十足地回答道。

第二天一早，许正江精神焕发地回到公司，又是部门例会，轮到他的项目组汇报进展，许正江毫不迟疑，站起来言简意赅地把进展给钟楠讲清楚，又一次成功让众人大吃一惊。

会议结束，许正江和钟楠目光交汇，下意识地等众人离去。

“正江你好点了么？没有你，我感觉真的不行。”钟楠开口问道。

“对不起，钟总监，是我任性了。”许正江满脸写满羞愧。

“生病怎么是任性呢，你吃饭不规律，早就该改改了。”钟楠说道。

“你总是这么能设身处地地为他人着想，郝总说的对，我确实比不上你。”许正江说道。

“啊，郝总真这么说？”钟楠问道。

“对，说带领团队我比不上你，但个人能力我也不赖。”许正江说道。

“是是是，你请假后，我整个人都快不好了。”钟楠说道。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放心吧，我会好好干的，绝对要为总监分忧。”许正江说道。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钟楠说道。

“我们以后还会是朋友吗？”许正江问道。

“会，所以叫我名字就好了，别总监总监的了。”钟楠说道。

“人前还是给你撑足面子，不然再多来像我这样任性的员工，你可就受不了了。”许正江说道。

“行，回来就行，你快点跟进下项目，今天我下班了。”钟楠说道。

“算你狠，我大病初愈，你就......”许正江还想说，只见钟楠拿起包就走。

许正江苦笑着往座位上走，转角听道几个员工再议论。

“许工之前不会是脑子坏掉了？住了一周院回来了，行为举止恢复正常，工作也完全没落下。”

“是啊，是啊，什么医院的神经科这么厉害，专治不服。”

“你们俩过分了？小心被听到要你们好看。”

“散了，散了。”

......

许正江等背后议论的几人散了，才出现在别人视线中，看到众人探求的目光，不由得轻叹一声，“真是挖坑给自己跳，好处没捞到，活一件没少，脑子看起来还很像坏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