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女朋友走后，沈羡松了口气，笑着看向顾焕清：“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顾焕清默不作声，只是沉默地看着他，仿佛一切都已了然。沈羡僵着笑脸与他对视片刻，终于撑不下去，表情严肃起来：“顾焕清，你也看见了，我在这里有我的生活。”

“你想说什么？”

沈羡深吸一口气：“我在这里还有我自己的生活，咱俩之前那些事……我希望你能放下。”

顾焕清定定地看着他。

他有自己的生活。

回到这里，自己就不是他所需要的了。

放下？说起来何其容易，做的时候又何其困难？

顾焕清平静地注视他半晌，忽然笑了：“好。”

沈羡彻底松懈下来，面上也带出一抹真心实意的笑容：“放心，既然你来到这里，我自然不会不管你，我们……”

话语戛然而止。

沈羡脸上的笑容僵住，一阵彻骨冰冷侵入身体，紧接着从腹部弥漫一股剧痛。他呆呆地低头看去，一柄锋利的刀刃正深埋在自己身体里，鲜血顺着刀锋迅速流失体外，在地上汇聚成一小滩。他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顾焕清，然而对方的目光让他遍体生寒。

顾焕清毫不犹豫地将利刃拔出，沈羡身体一晃，不由自主地向前倾，他拼尽全力抓住了顾焕清的衣襟，稳住自己的身形。

“为什么……”他的声音微弱，紧紧盯着对方，妄图在他眼里寻觅到一丝心软。

“你不是他。”然而，顾焕清的眼中毫无波澜，仿佛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揪着他衣襟的手被毫不留情地拨开，沈羡倒在地上，瞪大了双眼，很快便没了气息。

繁华的大街上有人被杀，却完全没有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大家都漠不关心地继续做着自己的事。

玄清在旁边沉默地看着这一切，道：“这是天道的目的。”

“是啊。”顾焕清抬起头，漆黑的夜空看不见漫天繁星，他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他不在这里。”

“我们出去吧。”他说。

但玄清能听出来，那话语中深埋的失望。

可进来容易出去难，之前无数人闯入仙境，却无一人出来，就连仙界的修士都无一例外全部沦陷，他们又怎么会从这里轻易离开？

事情还没有结束。

在三天后，他又看见了沈羡。

这一次的沈羡见到他很激动，对他表示了深切的思念，然而顾焕清依旧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沈羡惊愕地看着他，嘴唇张合，却没有力气吐出任何话语，但顾焕清看明白了，他是在问自己为什么。

可惜沈羡未等到顾焕清的回答，就已然咽气。

他们困在这个世界里四十年，这些年来他们将整个世界翻了个底朝天，才终于找到了突破的方法。在这个过程中，仍旧有无数的沈羡穷追不舍。

沈羡的朋友或是家人跑到顾焕清面前来质问他，说沈羡待他不薄，为什么要纠缠不休，恩将仇报？

他的女朋友信誓旦旦在自己面前说：“如果你真心爱他，就应该放手，让他幸福。”

他的父母站在自己面前指着鼻子怒骂：“枉我们阿羡真诚待你，你却是如何对待他的？！狼心狗肺的东西！”

他的朋友面目平静地站在他面前，说：“沈羡与你的感情只是一时冲动，做不得数，希望你能理智对待。”

顾焕清听着他们在自己面前喋喋不休地说着让他把沈羡还给他们，于是便带着他们来到了堆满了沈羡尸体的空地，对他们说：“你们说的沈羡是哪一个？”

他知道这些人当中没有一个是真的沈羡，一切都是天道的计谋，对方妄图用这样的方式来让自己崩溃，只可惜想法太天真。

早在上一世他就已经历过荒凉的岁月，不论是背叛、亦或是谩骂指责，他都经历过，没什么是他不能承受的。

只是沈羡，只有沈羡。

这是他唯一的弱点，而现在，他将这块内心最柔软的地方重新埋藏在心底最深处，披上冷漠的外壳，没有什么事情能摧毁他。

沈羡沉默地听完顾焕清的讲述，久久没有说话。

即便人是假的，但在看到对方濒临死亡那一刻内心多多少少也会受到震动。一次次杀死伪造的自己，顾焕清心里究竟是什么感受？沈羡心里一阵作痛。看他皱起的眉头顾焕清便猜到他心中所想，笑着握住他的手：“那些人都不是你，我要是允许他们靠近，要是让你看到不就要吃醋了？”

沈羡微瞪了他一眼，知道对方不想让自己在意，便放过这个话题：“之前进来的那些人，现在去哪了？”

“他们被天道抽取了神魂，沦为一个只知道完成任务的路人。”

“那你们想到什么办法离开这里了吗？”

“有，”顾焕清点头，“之前我们探索过这里，发现了几处特殊之地。那里是世界的本源，如果毁掉那里，这个世界也就毁了。”

沈羡眼睛一亮：“在哪里？”

“在世界的四个角落，我们已经毁掉了两处，还剩下两处被天道保护起来，不能轻易接近。”

“天道的保护？”沈羡重复一遍，微微勾唇笑了起来，看向顾焕清，“你的归元真录现在第几层？”

顾焕清眉头微锁：“还是八卦。”

“突破它，”沈羡说，“我现在不能用天道之力，要破解目前的困境就只有你能做到。”

归元真录的逆天之处就在于它在与天道争夺权力，若是修炼大成，连世界乃至宇宙都可以创造。

而八卦的下一层——九宫，就是定规则，到了这个程度，修士足以撼动天道的绝对权威，与之有一夺之力。

顾焕清微微苦笑：“可是我始终不能突破。”

“这就要靠我了！”沈羡得意地一挑眉毛。

那得意的样子引得顾焕清失笑，被沈羡瞪眼警告：“严肃点！”

“恩。”顾焕清板正面容，虚心等待沈羡授课。

沈羡吐出一口气，严肃道：“我问你，这个世界的本质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