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道理说，他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或者说，已经成了神君的赵瑾瑜就是这么打算的，他只负责陪伴，直到付梓衣老去死去，他就会回去，与神君的元神再次融为一体。

毕竟，他相对于付梓衣短暂的一生来说，是不死不灭。既不可能随她去，也不可能将她变的跟自己一样。

所以最后的结局也就只能有这一个，不管他们愿不愿意，这都是一个注定的事实。

可是，打算的时候，和事情真实发生的时候的感觉毕竟是不一样的。这个打算在赵瑾瑜心里的时候，他可以接受，甚至平静无波。

可是当付梓衣将这个问题问出来，而且危险就在眼前的时候。付梓衣的描述的场景，在赵瑾瑜的脑海里具象化了：

他冷漠地看着付梓衣和小粟躺在地上的尸体，果断的转身离开……

这可能吗？他不是一块石头，他是有感情的，他爱的人死在他的面前，他不可能面无表情，心无波澜的洒脱离开。

赵瑾瑜突然很害怕那一天的到来，虽然他的理智上很明白，这一天，总是会到来的……

他轻微地皱着眉头，往付梓衣的身边走了两步，专注的看着她。留恋和痛苦都在他的眼里越发的明显。

付梓衣见赵瑾瑜走进了，也抬头看着他，却被他眼里炙热的情绪给烫到了，不由的将目光躲闪到一边，怂气地问道：“怎么了……”

赵瑾瑜低着头，抬起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庞，说道：“生意没了就没了……到时候，我将你和小粟都带走，躲在深山里安安静静地过完一生不是挺好的么。”

付梓衣有些感动，嘴唇动了动，过了一会儿小声说道：“就我们两个？还有裘四和金豆呢？还有繁翠……难道都不管了？”

“他们若是愿意，也带着一起去。”赵瑾瑜十分宠溺的说。

付梓衣尤自不满足，接着说道：“那……咱们家的厨子呢，婢子呢？赵府里的其他人呢？也带走吗？”

赵瑾瑜看着她沉默不语，眼睛里那种沧桑冷漠的神情一闪而过，看的付梓衣有些心惊。

过了一会儿，赵瑾瑜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会没事的，别想那么多了。”

……

……

所有的眷恋，都是徒劳，而且是极为短暂的，昙花一现的徒劳。

他突然有些分不清楚，他陪在付梓衣的身边与她度过一生，到底是为了单纯的承诺，还是为了自己。

要说是为了自己……那这种陪伴对他来说太残忍了，他现在在红尘中，时间自然是红尘的时间，他现在会觉得时间够长，陪伴着付梓衣的时间有几十年，足够缓慢和漫长。

可是终有一天，他会与神君融为一体，体会着红尘之上的时间流逝。那么到时候这些陪伴着付梓衣身边的日子，就会变成他的庄周一梦——短暂、虚无。

然后他会在漫长又孤寂的时间里回味着、守着这个梦境，变得更加的孤寂。

幸福的时间很短，但是伤痛却会在以后的日子里无限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