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风看着顾北音脸上一闪而过的愤慨，沉默了好一会儿都没说话，直到顾北音回过神来，见裘风望着自己的眼神怪怪的，顿时这才惊觉自己方才有些忘形了。

“先生，我是不是说错了？”顾北音小心翼翼的问道。

裘低下头笑了笑，脸上不知道是怎样一幅表情，他并没有直接回答顾北音的问题，而是说道：“其实人都亦正亦邪的存在，当周遭形势铺面而来，聪明人都只能顺势而行。”

“嗯？什么？”裘风的声音很低，说话的速度又很快，顾北音竟然没有听清楚。

“没什么。”裘风抬起头笑了笑，“我突然想起来那幅画像中的姑娘是谁了，你要不要听我说说，关于这个姑娘的事情？”

顾北音见他话头一转，似乎另有所指，便竖起耳朵点了点头，“好。”

漂浮着几片碧绿茶叶的骨瓷茶杯中，热气袅袅升起，在两人头顶打了个旋儿，然后渐渐消失在了半空中，裘风盖上盖子，然后长叹了口气，一瞬间仿佛就回到了好久之前。

“这件事已经过去十个年头了，我不告诉你，恐怕再也不会有人提起。”

裘风轻声说道：“画像里那个姑娘叫段珂，珂这个字的意思是，像白玉一般洁净无瑕，这个姑娘倒也真是应了名字，聪慧无比，美如冠玉，她出身高门，从小千人捧着万人宠着，逐渐的便养出了火爆刁蛮的额脾气，但是后来她在十五岁刚刚及笄那年，却被一个飞扬跋扈的少年霸占了，没过多久，这姑娘便失踪了。”

顾北音瞪大眼睛，她有些发蒙，裘风是说，画像里那个美的像个娃娃般的姑娘，被别人霸占过？

“那找到了吗？”这是顾北音最关心的问题。

“你问的是这姑娘，还是那个少年？”

顾北音皱起眉头，“当然是那个姑娘！”

“没有，她已经死了，是服毒自尽的，只是没有人相信罢了。”

顾北音听得心里直犯堵，“我也不相信，这样一个天之骄女，怎么可能就这么委屈的死去呢？应该死的是那个男人！”

裘风笑了一下，“可惜呀，那个男人现在活得好好的。”

“他是谁？”

裘风闭上了嘴巴，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件事情，就是想让你知道，美好的表面之下，或许隐藏着让人难以置信的黑暗，你能被王爷允许待在他的身边，那是因为你真的很天真，你就像个没有见过坏人的小孩子，你应该学会成熟一些。”

“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顾北音心里对于裘风的教导嗤之以鼻，她不知道自己看上去有多不像个大人，但是她远比裘风所认为的，见识到的坏人要多的多。

裘风依旧没有回答她，“这个你以后可能会自己发现的，但是你要记住我刚才对你说的话，我这是为了你好。”

顾北音有些笑不出来了，她谨慎的看着裘风瘦弱不堪，但是那双仿佛能够洞察一切的眼睛，“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裘风垂下眸子，“我不能这样，而且刚才对你说的一切，你都最好不要告诉任何人，我说的是任何人，你明白吗？”

顾北音心里咯噔一下，能够让裘风如此劳心劳力，郑重其事的人，还能有谁？

所以画像里的姑娘段珂，是和慕容轩有关系？

难道是慕容轩霸占了段珂！？

不对不对！

顾北音差一点就要被自己的这个猜测给吓出了一身冷汗，是天下任何一个男人，她都不会相信是慕容轩。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她已经完全能够看得出来，慕容轩只是表面上装作风流成性，没有女人活不下去的样子，实则在私底下却是个酒色都不粘的男人，他一直都在保持着清醒冷静的状态。

这样的人肯定不会是形势之下逼出来的。

只有天生自制力极强的人才能做到这样，顾北音试问自己都不能保证自己能够做得到，因为她就时常被仇恨左右头脑，慕容轩甚至还提醒过她，让她必须改正这个毛病。

所以慕容轩绝对不是那个霸占段珂的少年。

那会是谁呢？

顾北音握紧拳头，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告诉她，一定要找出一个人，这样就能证明慕容轩没有嫌疑。

可是越想越是想不出，顾北音的大脑一片空白，她木木然的点了点头，“明白了。”

裘风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就走出去了。

由于一场诡异的交谈，顾北音再也不能把裘风当做亦师亦友的长辈了，她对这个深藏不露，绵里藏针的男人变得更多的是想要疏远。

又呆了两天，慕容轩总算派人送来了一封信，是让顾北音回京城的。

裘风说等伤养好了，便去明王府找他们，顾北音的心里竟然有些抗拒，她知道，只要裘风去了京城，那么就说明，京城将因为他的到来，连带暗地里的汹涌河流都将掀起巨浪，所有人都别想得到安宁。

下了山回到明王府，顾北音先沐浴更衣了一番，然后才去前院书房见了慕容轩。

书房里坐着两位她不认识的中年男子，俱是面容严肃，一丝不苟的样子，行过礼之后，慕容轩开口道：“嗯，坐吧。”

坐在稍微靠前一些的男人问道：“王爷，这位是？”

“盐务监察史顾无量顾大人的嫡女，顾北音。”

“顾小姐。”两人同时向顾北音点了点头，以示礼数。

顾北音便笑了笑算作回应，看样子这两人并不是慕容轩的人，不然怎么会不知道她的身份？

所以她就没有问着两个人是谁，毕竟多说多错。

安静的坐在一旁，顾北音很认真着，他们一会说到丞相收了禹城几万两银子，帮忙避税，一会儿说到哪位大官忽然在家毙命，可能是皇帝下的灭口令。

他们说的无头无尾的，顾北音就根本听不明白，坐了大概一个多时辰，有下人进来禀告说有客人到了，这两个中年男人才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