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情缘宿命·风雪冰崖情绝一念，朝思暮想缘尽三生

俯视窗外，风雪掩埋了他的背影。

暮想目送小叔叔离开，能够得到他的祝福也算是件好事，终于不必再为未遵守爷爷遗言而内疚了，小叔叔必懂得自己。于是，她开心的点了几个菜，一个人用力吃光，为了肚子里的宝宝，想到孩子，食欲竟大涨了不少。

正在房间里满脸笑意的想象与朝思分享喜讯的时候，突然，有人急促的敲门：“暮想姑娘在吗？暮想姑娘在吗？”

暮想打开门，两个护卫装扮的人，满身白雪，冷面大叫：“暮想姑娘，大少爷吩咐，勿需再等，他不能娶你，请您回幽州。”

“大少爷？”暮想一头雾水。

“不错，我家大少爷夏连秋，即你所谓的朝思。”

暮想瞬间怒道：“哪里来的疯人在此胡言乱语，赶紧给我滚蛋！”说罢要关门，心里急乱如麻，这两个人是谁？是朝思派来的吗？不娶我，为什么不娶我？！

护卫拦门：“暮想姑娘，话已经带到，还请你莫做过多留恋，告辞！”

“若你家少爷不肯娶我，请他亲自来说！”暮想摔门而闭，靠在门上，幸福与痛苦更替得太快，她有些慌乱，外面那些人肯定是弄错了。

突然听见门外有拳打脚踢声：“滚开，你们几个给我滚开！”

“少爷，您不能进去，老爷说您不能娶暮想姑娘！”护卫阻拦。

暮想竖耳听声，那人定是朝思无疑，立刻打开房门，朝思已冲到门外，见朝思大口喘气对身后几个仆人怒吼道：“你们几个马上给我消失！回去告诉我爹，我自会处理好！”

朝思的口吻带有不可抗拒的命令，这样凶神恶煞的朝思，还是暮想这两年来第一次看见，那个谦和书生模样的朝思，一贯温文尔雅，从不曾大声吼叫，从未如此惊慌。担心与恐惧之下，来不及顾忌太多，暮想扑到朝思怀中：“朝思，你来了，我不想听他们胡说！”

几个家院护卫纷纷退去，朝思关上屋门，拉扯了下暮想披风，裹紧她有些发抖的身子，用力拥在怀中：“暮想，对不起，让你久等了，外面冷，我们进去说……”

“没关系，朝思，我……我还有件高兴的事情告诉你……”

“暮想……”朝思紧紧抱着暮想，根本没有心情听什么，便打断暮想：“暮想，我……我这辈子……怕要负你了……”

“朝思，你在胡说什么？我们……”暮想抬起眼睛看着满眼绝望的朝思，腹中孩儿的喜悦早已渐渐消失。

“他们，刚刚他们说的是真的，我不能娶你……”朝思留下歉意的泪水。

“我不相信，朝思，你曾说过会爱我一生一世的……”暮想挣脱朝思紧拥的怀抱，泪水迷离了双眼。

“是，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朝思扣住暮想的双肩：“暮想，给我一年时间，一年以后，我这条命要杀要剐全听你的！”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暮想挣脱朝思的双手：“两年了，我们以为我们相知相许，心意相通，只有彼此，过去的海誓山盟都是纸糊的吗，这么容易就被摧毁了！”

“我有逼不得已的苦衷，日后我一定会告诉你，现在还不可以，我……”

“我不管什么苦衷，更加不想知道，你现在除了绝情什么都证明不了！我可以为你做到一切理解与无限期等候，但是你不能拿这些筹码买断我对你的所有包容。命运、诅咒什么我都不怕，我最怕的是你放弃……”暮想崩溃至极，没有想到那个对她千依百顺、无微不至的朝思会丢下她。他们相知相爱到了忘记自己的姓名，只称呼对方为“朝思”、“暮想”，就是想永生永世在一起，一辈子都不分离。

想到这，暮想几乎不能够承受，她破门而出，在大雪中狂奔，一直跑，一直，不曾停下来。

穿过来往的人群，如同翻开过往的时光，光阴一幕幕在暮想脑海中段段铺开，从幽州的相识相交，诗词歌赋，海角天涯，人生知己，都不过是往日云烟，果然书中所言“最毒莫如负心郎”，一点不虚。

冰雪镇的雪并未因为有人无意跑进雪原而稀疏一些，反而更加肆无忌惮的飘洒开，纷纷扬扬，如同天地间的一幕丝纱，袅袅缥缈，如梦如幻，让人觉得一切都是假的。

终于，暮想被冰冻的大石块绊倒，整个人扑倒在松软的大雪堆中。不觉中，她跑到了没有人烟的冰崖边上，那景竟是：漫天飞雪无情飞，无边寒崖裂心寒。

她爬到崖边，想要逃脱，逃脱到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逃脱到一个没有人情意暖的地方，逃脱到一个令她不再记起朝思的地方。恍惚间，她竟探下头去，好似那个地方就在崖底。

突然，暮想被一只手拉了回来，她被拥进一个怀抱中，所拥之人依然如前，只是不再温暖如初。

只听朝思痛哭道：“暮想，你当真要折磨我至死吗？当真一个机会都不肯给我吗？”

暮想声嘶力竭，再无力气哭喊，从微弱的喉咙中发出微弱的声音：“死了，就解脱了，不必忍受那些身不由己的苦衷……”

朝思也绝望呼喊：“你若死了，我活一天、一个时辰都是痛苦，你当真要如此惩罚我嘛？！”

“呵呵……呵呵……惩罚？……死？”暮想突然想到腹中的骨肉，她死？那这孩儿算什么？跟朝思做了苟且之事而不为人知的孽种吗？就当这孩子没来过吗？不行。孩子，必须要活下来，有名有份的活下来。

绝望之际，暮想听朝思柔言解释：“暮想，很多事情我也是方才知晓，父命难为啊！很多事情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我必须要娶我的表妹，必须要给他们留一个纯正……”

“表妹？！”暮想轰然领悟，“哈哈哈，原来是早有良妻，只是少年你无暇迎娶罢了，此番你意气风发归家，哪里还记得我这朵路过的小花……”暮想踉踉跄跄的站起来，口里默念着“良妻？！……小花？！……良妻？！……小花？！……”

“暮想，你这样，我很心痛！”朝思无力辩解，充满哀求。

暮想转身看着他深爱着的男人，回想这两年俩人一起的快乐时光，哪一个片段是真心，哪一个片段是假意。

连绵雪山，冰崖之巅，两个人相对矗立，眉毛、头发已被呼啸着的风雪堆白。

暮想：“我任性了二十年，抛下两百年来被赋予的族训，不畏族人的谴责，不顾命运的诅咒，不顾一切的遇见你，爱上你，你却因为一些所谓的顾虑抛下我，去娶别的女人，就算我答应，我的匕首，也不会答应你！”你竟如此轻言放弃，过往的岁月就那般轻贱吗？若我在你心里轻如帛纸，当真说烧尽就能化作为灰吗？五脏六腑犹如被拉入地狱，从一层到十八层，挨个历上一遍。

暮想拔出腰间的匕首，刺向对面那个她深爱的男人——朝思。刀尖刺入颈间触到他的脉搏，一股热血在他颈间流出，落在洁白的裘衣上。血红浸染的瞬间，她却住了手，泪水再次山崩，夺目而出。

狠不下心，舍不得情，刺不下去……

朝思望着暮想那双灵动的双眸，从未见她如此绝望。他心痛万分，捧着她冰冷的脸，拭去温热的泪水。他决定自私一回，放手纷扰，便不会再于爱人与家人间被拉扯。朝思嘴角泛起微笑，大拇指划过暮想的脸颊，温柔道：“既是让你如此痛苦，不如让我毁灭了罢！”说完向后一跃，在崖口处下坠，在风雪中消逝。

只听崖中荡起冰冷慑心的回声：“来世，我再爱你！”

“朝思！朝思！”暮想轰然懊悔，这并不是她的本意，撕心痛呼：“不！我要你现在爱我！不是来世！我要你活着！就算是娶别人也好！”暮想也跃身而起，随其而下，即便不能挽回，一同毁灭也就是了。

只见一个身影突然出现，飞身拉住暮想，拥在怀中，踏上崖边，安全着陆。

夏邑再无往日的娓娓道来，而是抱紧怀中的小妮子歇斯底里道：“小妮子！你这是要做什么？！为了一个不珍惜你的人，根本不值得？！你还有我，还有夏家，你就这么死了孩子怎么办？！你到底还要任性到什么时候？！”

弥留间，暮想发现自己躺在小叔叔的怀中，她见到他满脸泪痛，不停的歇斯底里，用力听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虚声道：“小叔叔，原谅我，我不能，不能听爷爷的话嫁给你，我求你，未央求你，快去帮我救他，我孩子不能没有……父亲……”

夏邑心痛道：“万丈深渊，他已然跌落，我无能为力。”他还在嘴硬，他根本不想理会跳崖的人，他巴不得那人摔得死无全尸。

暮想双眼一闭，整个世界安静了。

“不要睡！不要死！我帮你下去找！活见人，死见尸！小妮子……未央……快醒醒，醒醒，世态炎凉，求你不要留我一人在这冰冷的世界……”

【画外音】

未央：乱世中，怀揣着年少无知和肆意轻狂，却也能无比幸运和恰逢其时，遇见你，是一种不幸中的万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