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有的人就是那么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见缓缓没反应，挥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表示一下自己的存在。

“怎么？输了？”

缓缓蓦然拿出了平日里在工作时分才会出现的高冷，眼神倒是和莫尚的凛冽有些相似。

“真的很不好意思，昨天的官司我赢了，没能如你愿。”

不管怎么说她师傅也是律师界鼎鼎有名的万青山，他手把手教出的弟子还能差到哪里？

想起刚才冯毅不信任的她的模样缓缓就觉得来气，既然觉得她没水平，当初何苦要跑去事务所指名道姓要和她合作？

似乎是察觉到了缓缓此时心情的低迷，莫尚的心情自然也没好到哪里，微微抬眸，深邃的眼底尽是狠意，宛若一把在冬日里冰封了数百年的尖刀，毫无保留的朝着冯毅飞了过去。

感受到杀意的冯毅也是默默往旁边缩了缩，面上还强装淡定的用筷子夹着刺身蘸着酱油，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韩律师昨天辩护的是什么案子？”

傅熙似乎对案子十分感兴趣，下意识的问出了口，这倒是桌上众人没有料想的。

看着大家把目光聚集到她身上，傅熙一愣，随后颇为羞涩的挠了挠头，“大学的时候曾经去法学院听过几节刑法课，比较感兴趣而已。”

原来如此，缓缓微微点头，不免的感慨一番。学霸就是不一样，一个计算机系的竟然还有时间去法学院听课，她当年可就没有这样的兴趣爱好去计算机系听课。

屋内的木窗敞开了半边，底下的内河潺潺流动着，河面上络绎不绝的木舟满载色彩丰饶的食物前赴后继，悦耳的水流声哗哗的流着，此时听着倒是犹如天籁般让人难以自控的沉醉于其中。

“如此说来那昨日的案子傅熙你一定很感兴趣，就是你熟悉的刑事案件。我的当事人被检察院起诉故意杀人，而我研究之下选择辩护的点是正当防卫。”

缓缓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完这句话，桌边的三人纷纷饶有兴趣的看着她，想要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案子。

这还是头一次当着朋友面聊辩护的案子倒是有些不大习惯，不过向来处于高压情境中的缓缓还是很快调整了过来。如果这点压力与不习惯都不能适应，那法庭上突如其来的质问那还怎么处理？

“事件是发生在A市郊区的十字路口，我的当事人是那附近农户，那天凌晨四点左右他骑着自行车准备去他们那儿俗称的镇上给即将三岁的女儿买小零食。因为当天起的大雾，走到十字路口的时候能见度十分低，尽管已经放慢了速度但还是与对面行驶过来的轿车发生了点摩擦。原本事情很简单，没有任何的人员伤亡。我当事人本来家境就贫寒，生怕得罪了那些有钱人，更是胆小的畏畏缩缩。谁知道从轿车上下来一个光头的男人，嘴上叼着香烟，横眉竖眼的一脸的凶相。大摇大摆的朝他走来二话不说抬腿就踢，更是凶残的揪着他的头发将他拖到轿车旁，扬言如果不陪他一万就要将他压死在马路上。”

说到这里，傅熙和冯毅纷纷变了脸色，眼底的愤怒完全按耐不住。

虽然冯毅也是小有闲钱的人，但从小家里老爷子给他灌输的思想便是要真心实意爱护人民、尊重生命。像那为车主这般的行为实在让他难以忍受的，简直就是世界的败类。

莫尚没有和他们一样全身都在叫嚣着愤怒，但英眉一蹙，不满的情绪还是有的。

“都被打成这样了还被检控故意杀人？检察院怎么做事的，双方弄反了吧！”

冯毅就差没有刷瓶子发泄他心中的气氛了，傅熙也难得赞同他的意见，微微附和着点头。

“为什么他最后变成嫌疑人？”

缓缓端起手边的浅灰色茶盏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茶水，淡淡的茶香充斥在口中，让人回味无穷。

“如果事情按照正常剧情发展的话，真正该站在被告席上的哪里轮得到我当事人。轿车车主也就是这件案子的死者扬言威胁之后，我的当事人生怕这些城里人真的会说到做到将他碾死在马路上更是拼了命的求饶，甚至毫无尊严的跌跪在路上，在寒冬的清晨紧紧地抱着死者的大腿，试图祈求原谅。不过死者却是脾气暴躁直接用力将我当事人一脚踢开，嘴上又骂了几句他们家乡的方言，翻译成普通话就是我不弄死你还怎么混。随后直接大步朝着后备箱走过去，这样的举动着实让我当事人害怕，他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哪里来的一万块赔偿给他，他家里更是只有他这么一个男丁，如果出了事死在这十字路口，倒下的可就不止是他一个人。军绿色棉大衣的口袋里还装着女儿昨夜里不小心掉进去的小铃铛，随着他疯狂磕头求饶的动作，在静谧的马路上回荡，每一下都狠狠地撞击着他的心。直到眼前那人脚上踩的皮鞋再次出现，抬头的顺境，只见他手里挥动着一根银灰色的棒球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背上顿时就挨了一下，喉咙里瞬间有了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次哦，不能忍，这样的人简直就是社会的毒瘤！不死都玷污了整个地球上的空气！”

这下子就连从始至终都比较淡定的莫尚捏着茶盏的关节都开始隐隐泛着白，眼底的冷漠更加强烈。

看着大家的反应，缓缓轻叹一声，“整个案子的转折点就是在后面发生的事情，根据之后对我当事人伤势的鉴定，背部棍棒伤一共三处，前胸一处，手臂两处。不过幸好，我当事人挨打的时候拿着手臂遮挡着才没能伤到头，不然……”

即便话语没有说完，但大家都能明白如果连续被几棍子打在头上，哪里还有活命的可能。就算勉强抢救过来也是半身不遂，哪里是他家庭能够负担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