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江小鱼躲在一个冰锥和山岩的三角区内，这个角度略微能帮她挡住一些风雪。

小心翼翼的拿出铝水壶，不敢脱掉手套太久，转身把它护在死角内，摘下脸上的防护总算喝到了一口水。

又掏出袋压缩饼干，打开包装，然后拿出一块放入口中嚼了起来。

心想着，还说什么旅行必备品，屁！干的要命。

虽然背包内还有巧克力和牛肉干，但那些不到不得已时，还是能留则留吧。

胡乱吃的差不多后，她准备给自己驻扎一个简单的庇护所，把随身的用具嵌入岩缝内，又小心的把绳子缠在冰锥上，一道一道的，筑起了个临时的绳网。

不为别的，这样能减轻她被吹飞的概率。

荒野生存她倒是稍有涉猎，无聊时当消遣也多少看过几期，可那上面没教过在雪山上怎么保命啊，只能凭感觉摸索了。

做好绳墙后把脚套戴上，幸亏还装了个睡袋，也得把自己固定在岩壁上，都是以防万一吧。

这些她看起来是卡扣的东西用起来并不顺手，可好在平时看攀岩节目里面有演示过要怎么置放，绳结也略懂上一点点。

“好冷啊。”最后呼叫一遍大本营，结果还是老结果。

把对讲机放好，钻进睡袋内，连背包都结实的绑在身旁，那是续命的根本，仅有的资源。

好想苏浅啊，也不知道手术怎么样了。

好想余白啊，也不知道他收没收到自己上山的消息呢。

卫帆的位置停下来没再移动了，所以她才安置在这里休息。

风雪也是太大，太黑了，不敢贸然前行，别救不了他再搭上自己。

“睡吧江小鱼，睡吧，醒来了天气会变好，卫帆也会平安无事的。”

……

苏莫苒心悸的感觉一会胜过一会，无奈只得出了手术室稍作休息，她扶着墙往更衣室走去时，在门口迎面撞上慌张出来的蔡医生。

她愕然抬头，确认无疑后，不解道：“这里是女更衣室，你在这干嘛？”

“我…”一时间叫他扯个什么谎话听起来会合理一些？

“你背后拿的什么？”他越是古怪她越是觉得蹊跷，“拿出来我看看！”

见他不动，自己伸手去拽，结果脸色一变，“老蔡，你都多大年纪了，还…”

把他手中自己的照片夺过来，哭笑不得道：“还偷拿人家钱包里的相片，你是小孩子啊？”

“我…”还好我有这手准备。

苏莫苒以为他欲言又止说不出话的模样是羞怯到了，摇头无奈道：“都过了半辈子了，你还是一点没变…”

话里的深意只有他们两个能懂，那个第三个能懂的人，在华国。

对啊！汪敏！

她也一定收到消息了！

事发至今总算有一个点是有力的，他急忙扶起苏莫苒心虚陪笑道：“你去休息一下吃点东西，过会我来叫你，我先进去看着，咱们不能都不在。”

她也是这个意思，就没推脱，再三叮嘱道：“二十分钟后叫我。”

离开太久，她不安心。

“好，那我先过去了。”说着脚底抹油似的跑的飞快。

她也没去休息室，倚着更衣室的柜子就坐到了地上，上面铺着地毯，也不凉。

掏出手机，她出来的目的就是联系江小鱼，总感觉她好像发生了什么事，那种感觉一直萦绕在心头。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再拨，“对不起，……”

不在服务区，小鱼说她住的地方常常没有信号，苏莫苒还以为她在玉笙居。

“也是，”她这是下午，小鱼那边正是下半夜，“我晚点再打。”

等她那边亮天再打。

苏浅的手术已经进行了快三十个小时了，再挨过最后的关键阶段，他就能下手术台了。

边想着，边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她太累了。

蔡医生一路跑着寻到一个安全的无人处，他刚想给国内拨去长途，手中的手机先他一步响了起来。

汪医生的电话，还真是心有灵犀啊。

“阿莫不知道吧？”她最关心这个问题，“千万不能让她知道！”

江小鱼都顶她新的半条命了，一半给了苏浅，另一半给了这孩子。

“瞒是暂时瞒住了，”他也有为难之处，“就怕瞒得了一时…”

“我去，”这个时候她义不容辞，不管出于哪方面，“我已经在路上了，过会有飞机过来接我，很快会跟大部队汇合。”

汪敏知道她是他们俩在华国唯一的希望，“你照顾好阿莫，做好小浅的手术，这边有我在，我会带小鱼回来的。”

无论如何，她都会把人给带回来的。

蔡医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感谢不感谢的，他们三个大可不必。

只一点，汪敏的体质非常不适合爬雪山，她肺功能不是很好，因为一次任务受伤留下的后遗症。

所以珠峰对她来说，也是道几乎等同于送命的题。

“我…”他在电话这头早就悄悄热泪盈眶，“你……”

江小鱼不能不救，可汪敏就能眼睁睁的看她赴险吗?

“咱们之间就别搞这一套了。”

她倒是坦坦荡荡，心下一片清明果决，“我这条命是阿莫救的，能侥幸活到今天又陪在她身边那么多年，值了。”

当年必死的她，是苏莫苒拖拉着不肯撒手，硬在阎罗王手里把人给抢回来的。

之后她就跟着对方一起留在了M国当起了医生，一同照顾年幼的苏浅。

“时光真快啊，一晃小浅都长大了。”

隔着电话隔着重洋，他们眼中显露的是关于过往青春同样的美好回忆。

连笑容的弧度，都出奇的一致。

“我很喜欢小鱼这个儿媳妇，”多年下来，未婚的她也已经把苏浅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所以，“我会把她平安带回来的。”

说着鼻子还酸了，“老蔡啊，”

“哎，我在。”他的声音同样抖得厉害。

“帮我照顾好阿莫还有咱儿子。”

苏浅是他们三个的孩子，这话不外。

“要是，”她咬牙止住热泪，“要是……”

呼，“要是不幸我有个万一，你俩记得带我回家，我不想自己孤零零的留在异乡。”

不是说华国不是她的家，是像她这种早已无亲无故的人，没有苏莫苒的地方皆不是归宿。

“别说那种不吉利的话！”大男人的好几十岁了该掉泪还是掉泪，“我把急救的药品托人带过去了，”

“小敏，那个药能保命，可时效有限，不到万不得以别用，用了之后就赶紧下山，知道吗？”

能救命的药，也能要命，她懂。

就像他知道，她一定会去一样，即使豁上性命，也万死不辞。

“我也是个医生，放心吧。”

“保持联络！”他哽咽道：“保持联络知道吗！”

“要活着，”再也忍不住泪洒满面，“你跟小鱼都要平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