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有着强烈精神信仰的人不会说没就没，况且她是江小鱼。

江小鱼不会轻易死掉，她不会。

“按照他说的办，”欧寒随后跟着进了屋，补充道：“责任欧家均摊一份，我说了就算。”

强制垄断一个大片区的网络输出来供给一个人的需求，是可以接通她的手机的。

只不过这种做法，有违很多条条框框。

“小鱼姐，你能听到吗？”

他面色淡然，可身体反应不会说谎，拿着对讲机的手就像得了帕金森，极力维持的如常口吻也满满的都是哭腔，“我知道你一定听的到，我很好你放心，倒是你，不是说好了待在原地等我哪也不要去吗？”

干嘛为了他这种人豁出去性命啊？

咬紧牙关不让声音发颤，但一行热泪滚烫滑落，瞬间把他所有的故作坚强出卖了个七零八落。

“当姐姐的也不好好起个带头作用，别人会笑话你教出来我这么个弟弟的。”

可我是哥哥，可我不配哥哥这个头衔，所以才把你叫做姐姐。

“我们说好了啊！这次你待在原地不要动！”

手指甲嵌入皮肉当中流了满手心的血，笑声伴着凄哀道：“我会接你回家，别嫌我唠叨，你乖乖待在原地，等我接你回家。”

人是他带出来的，现在她不见了，理应他承担全责，把她找到。

毫发无损的带回来。

若她伤了一根头发，那就把布局人的满头发丝一根根拔光。

若她添了一道伤口，那就请布局那人尝尝古代的一种刑罚，名叫千刀万剐。

她活着，那人也不赔死去。

她若死去了，那慕容家的满门，不，不不不。

是好多事，都可以提前终结了。

他不稀罕那些浮名，但也不要逼他去正经。

奶奶？好一个奶奶。

好一个推他进入十恶之境的“亲”奶奶！

亲情向来都是外人给的，温暖向来都是陌生人给的。

卫帆以为自他妈妈去世以后，便不可能再会有人舍命顾他。

即便有，欧寒也好，表哥也罢，怎么都不会是这个相识不久的江小鱼。

原来，你一直执着的那份光，是这样的啊。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她为何能对苏浅到那种地步。

原来救赎人的光明，它是这样的。

拖一个溺水的人上了岸，当真会贪恋的。

“小鱼姐，你等我，接到你之后我们回玉笙居扎鱼捉河蟹，上山挖野菜。”

“你不是嫌弃它光秃秃吗？”实际上那里丛林密布，布局精巧，只不过没有精致的花草，所以她不喜欢。

“等回去我就叫人把山上的树都砍掉，给你种一片桃林，”她总是念叨说看过一个剧，人家隐居的地方才叫避世桃源。

“我也给你种一片桃林，十里桃林，”要是在家里乖乖打鱼抓虾…

“你等我，等我。”

他之前一直琢磨，江小鱼是爱余白还是爱苏浅，现在他清楚了。

都爱，哪个都爱。

可有一种感情是凌驾于男女之情之上的，这话她说过，他当时只当笑话听了。

甚至还有想过看她翻船那天的模样。

她爱苏浅，就像现如今他刚刚开始启蒙的嫩芽。

见识过窗明几净，谁又愿回到黑咕隆咚。

“组织救援。”他对副手吩咐道：“找来所有的团队，不听话的，”

他做了个比枪指头的动作，“不用留。”

后者得令迅速退出，心道，为江小姐值得这么做。

珠峰大本营像是炸开了锅，本就是旺季，又接连出了几番大事，仅这次异常的大规模雪崩就又会引来多少议论和冒险者。

人有时候就是jian骨头，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好说好商量不成，非要重拳吃了苦头方才肯乖乖听话。

……

M国，上午10点30分。

“小鱼的电话怎么还是打不通啊？”苏莫苒急躁的一遍遍按着，“怎么能一直打不通呢！”

48小时过去了，苏浅的情况不是很好，能勉强维持把手术进行下去。

但他刚刚突然就醒过来了，瞪着眼睛四处张望，谁都知道他在找江小鱼。

蔡医生心里藏着事，就在四十分钟以前他联系不上汪敏了。

珠峰爆雪崩的事，他透过顾家的网络链知晓的一清二楚，越是这样他越不安，又怎能安？

之前他们通过一次电话，江小鱼的位置还有简略的失态发展方向她都有交待过。

救她，在没有这场恶性雪崩的前提下都属天方夜谭。

跟苏浅的手术成功率比起来，她活下来的几率更低。

汪敏在大概9点左右的时候跟他通了最后一通电话，说她再加快一些速度几乎已经能寻着踪迹锁定对方了。

只要见到人，保证她的安全就没那么难了。

但他还要看顾手术，这会出来时，才发现他错过了一通9点50分的电话。

接着就是四面八方砸过来的珠峰巨变，而那通电话的时间，正是雪崩发生前的最后几分钟…

交待是没法交待了，无论是好意隐瞒还是刻意欺骗。

只能拖，拖着把苏浅的手术成功的做完。

只要他下了手术台，他就能分身离开。

别的事就算刀架脖子上他都不会走开，可不管汪敏还是江小鱼，她们都不是小事。

苏莫苒一共就这么几个在乎的人，一个在手术台上跟死神搏命。

另外两个可能已经不知道在珠峰的什么角落里，领了盒饭躺平。

他能做的就是努力维持这边的稳定，“咱们先顾小浅，小鱼那边信号不好，而且还有时差跟着呢，她睡着了也未可知啊！”

这么荒诞的理由说完他自己都不信，可为了不让苏莫苒失控，他只能硬着头皮扯谎，“先进去吧，手术是当下的重中之重！”

手术是，江小鱼也是。

他避重就轻，不避也不行。

推推搡搡的把她重新带回了手术台旁，只有回到这里，苏莫苒才能全神贯注一丝都不会分心。

接下来要阻止她出去透气休息，倒不是他狠心，累晕了就直接睡着就行了。

他在也不会出差错，但她要是一直这么找下去，才是最危险的。

她的举动能影响到苏浅的潜意识，不然他也不会突然转醒，这是件非常可怕的事。

只不过他没敢提。

从重度的昏睡和超出负荷的疼痛中醒来，是他提着的那根吊命的弦出了问题。

苏浅一定感知到了他姑姑的焦躁情绪，所以迫使自己睁眼观察，目的是在问询她，是不是他的精神支柱出了问题。

如果这会她还继续乱晃乱把焦虑带进来，若是不能第一时间把江小鱼的声音传送过来。

那等着苏浅的怕就是一张白帘子，和一个宣布永久离世的死亡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