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锅看起来谁都不想背，也是，也得能背的动算。

区区一道铸邪符便召来如此凶悍的辅佐之物，只希望它是福不是祸。

松赞老爹内心里的各种复杂滋味要远胜于在场的其它小辈，他活了大半辈子，自诩见过的名场面不计其数。

可今天这事，还真称得上为卓卓奇谈。

再看顾卫这对表兄弟时，他眼中莫名蒙上一层唏嘘之意，大抵造化弄人就是指的如此这般吧。

谁也没敢贸然对卫帆展开什么动作，毕竟他头顶上蹲坐着的那位，宁可得罪神龙也不想得罪凶兽。

“我来吧。”关键时刻还得由南宫笙的血眸助阵，“让我试试。”

没人出言阻止，像此等大任，纵观在场的，也没有其它人能予以托付。

血眸开，金瞳现，万物通透天地化形。

卫帆头顶的梼杌也像感受到了如炬的目光一般，缓缓抬起的头颅意外的并没有凶煞狰狞之感。

它结实粗壮的前爪烦躁的在虚空中挠了几下，继而破口而出的吼叫声灌进众人耳中，直砸的大家耳膜生疼。

欧寒心中的不安一闪而逝，他忍不住默默吐槽道，难道这样真的不会雪崩？

跟卫帆的眼眸一样，梼杌的瞳光也是幽绿色。

只不过看起来要比他的更深一些，那是一双不怒自卑，自带满级威慑力的顶尖存在。

幽冥之气和仙道术法它在本质意义上是不同的，所以当卫帆的梼杌睁眼后，顾思若的血龙开始了新一轮的躁动癫狂。

龙吟声说不上悦耳，一定程度上甚至也可以说成是阴森可怖。

南宫笙透过金瞳捕捉到四周的戾气，现下正一股脑的急速往卫帆身体里扑冲。

这点倒是好解释，凶兽诞生于穷恶险峻之地，所以它的食物皆是恶源本宗，善食恶鬼也食百疾。

死人谷中遍地都是鬼蛊人，还是被怨念催生的进化级品种。

它刚苏醒，而食物状态也恰好抵达了巅峰，敌方显然是没想到他们这边能有此般亡圣铭牌，不然说什么也不会做出此等自掘坟墓之举动。

说到底，松赞老爹和南宫笙他俩也没料到时下的局面会是这种。

“顾家少爷你往后退，用意念传达给你的灵龙和善，不要挑衅滋事。”

有被松赞老爹的教导为难到，他根本不懂这些，“我没挑唆它做什么啊！”冤枉好吗。

这边的梼杌不是个善主，那边的血龙也不是个好惹的。

以血为引发动的祭器，本身也不是百分百的常规之术。

正不正邪不邪，很难说。

但像顾思若这种等级的，也跟他自身的心性脱不了干系。

南宫笙又岂会不知个中缘由，他也不止一次深思过，顾家果真不愧为“业界”龙凤。

善经商又喜黑道，圈圈插手行行精明。

所以血龙正邪难辨，亦属寻常。

“小帆，你听的到我说话吗？”顾思若不走寻常路，主动出言呼唤。

那是他表弟，从小看着长大的表弟，怎么就不能亲近了？

“小帆，我是表哥啊！”

臭小子你欠揍是不是，快把那些毒蘑菇给我倒掉！

我想去有雪山的地方，看看天看看雪。

“小鱼姐…”卫帆眼前尽是江小鱼生龙活虎的模样，他们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可终归入了眼的人顺便还是入了心。

算不上男女情爱，更像是同病相惜之情。

跟她在一起，他很自在。

那种放松浑然天成，就像她说过的，几间陋室几亩山林几许晨昏，然后肆意奔走休憩于茫茫天地之中。

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没有贪心不足更没有血海深仇。

管它什么不甘，任它什么不平。

只为了本心而活，只为了活着而活。

“你不怕我是坏人吗？”他面露痛苦之色茫然的朝着空气问道。

在大家看不见的黑雾中，那里却有着属于卫帆的小小神明，她莞尔一笑回道：“不怕。”

“为什么？”他不懂，还是不懂。

江小鱼向他伸出一只手，很遥远，但很真诚，她答道：“不为什么，因为我相信你啊。”

“你会来救我的，对吗卫帆？”

因为我相信你啊，这句话令他的胸口揪起来疼。

“我会。”说着想要他想要抓到对方的手，笃定的回答说：“我会救你，无论代价为何。”

即便要荡平顾家，就算是血刃至亲也无所畏惧。

“我等你。”

看着她越飘越远，越飘越模糊，直至身形消散身影不可追踪。

“小鱼姐！小鱼姐！”他不知道自己看见的是幻象，也不清楚那些幻象便是心之所向。

但松赞老爹却狠狠松了一口气，直至此时才真正的放下了那颗悬着的老心脏。

“没事了，”若是细心点留意，你会看到他握着烟枪的手还在微微颤抖，“大家不用担心。”

南宫笙跟松赞老爹是有着能跟卫帆一起共情的能力，所以他看见的，他们也能看见。

就是角度不同，深度不同。

召来本命凶兽，可若是这凶兽以情为本，那么便算不得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凶。

但欧寒不敢苟同，他急着争辩道：“没事人怎么还不清醒？他明明一直在说胡话！”

松赞老爹抽了口烟后不给面子的白了他一眼，鄙夷道：“偷着乐去吧，还不是托那个女娃娃的福。”

虽然欧寒不讨厌江小鱼，可偷着乐？

确实要偷着乐，要不是拜她所赐，他这俩兄弟也不至于疯的如此彻底。

“乐，我可乐了。”等回家以后给她修座庙，然后天天上香求她还自己一片清宁。

“卫家公子，醒来吧。”松赞老爹语毕掷出手中的烟枪朝着对方砸去，“该启程了。”

就在几人大惊之色之际，卫帆却伸手稳稳的抓住了它，接着笑道：“是啊，救人要紧。”

嘴边一抹亦正亦邪的玩味，衬着他的清隽容貌平添了几分蛊惑魅感，像是一瞬间的脱胎换骨。

是卫帆，也不是。

随着他眸光中的幽绿大盛，继而周遭阴风呼啸，他仰头破空大吼道：“梼杌，寻路！”

“吼！吼~”

蹲在他头顶的梼杌眼见着像是听懂了号令一般，一跃而起。

“它，听你的？”欧寒难以置信，这货什么时候学会的驱使异族物种？

卫帆没回答他，只淡淡一笑，样子居高临下大有鸟瞰之意。

这不怪他，梼杌出，众生不过尔尔。

那是何等骄矜的高处神物，它能心甘情愿的臣服于卫帆，只能说他定不是个贩夫走卒，更不是草包。

他们同气连枝时，就算是松赞老爹也要给上七分敬畏，与梼杌相较起来，他的鬼王真就拿不出手。

至少人家能吞噬鬼蛊人，鬼王不能。

“唉…”修了大半辈子的异道，修来修去还不低人家的一个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