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了。

彻彻底底的败了。

毫无悬念的败了。

呆呆地仰面躺倒在地上，陌寒紧紧的捂住自己被刺出的创口，任由大雨冲刷。

“如果你就是南的依仗的话，不得不说还真是挺让我失望的。”将细剑对准陌寒的喉咙，祭司左手轻轻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不过只是个连距离都无法把控好的三流剑士罢了，看来南这些日子里一直都在退步啊，找一个这样的人来对付我。”

三流剑士吗......

“好了，虽然对你不感兴趣，但也是时候了结你了，你我了无仇怨，只能怪你多管闲事了。”

说完，祭司抬起了右手。

“死吧。”

......

我是不可能判断错距离的。

绝对不可能的。

虽然我懦弱而又无能，虽然我总是在逃避，虽然我不过是一个力有所及却依然袖手旁观的失败者，但我依然不会判断错这样的距离。

这无关道德，无关品质，无关我的剑术高低，这是我的本能，是我曾经经年累月的练习的成果，是我的天赋，是我曾经，引以为豪的东西。

或许时间会磨灭很多东西，但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

那么，他究竟是怎么骗过我的眼睛的呢？

哪怕或许是在人生的最后时刻，陌寒依然在思考这个问题。

不，或许，这并不算是真正的最后时刻。

......

“所以，我说啊，像你们这种臭虫，能不能安安心心的去死，别给别人添麻烦啊？”

压不下去。

无论右手如何使劲，祭司都没法将手中的细剑刺入陌寒的咽喉，细剑的剑身被陌寒用右手牢牢地抓住，抽不出也刺不进，悬殊的力量差距导致了如今的僵持局面，甚至于对于祭司更为不利，因为他现在唯一能用的武器正掌握在别人的手上。

何等恐怖的力量。

祭司不禁挑了挑眉头。

身为一名细剑使用者，祭司一直对于一力降十会之类的说辞嗤之以鼻，在他看来，只要可以击穿对方身上的护甲，那么出色的技巧一定是凌驾于蛮力之上的。但他现在不得不承认，面对眼下的局面他并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至少，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哪怕陌寒身受重伤，他也不敢扑上去与之搏斗。

算了，先退一步好了。

打定主意的祭司开始缓缓朝后退去，虽然他的细剑仍然牢牢地被陌寒所抓住，但祭司并不害怕陌寒的反击，至于自己的细剑？先让他抓着好了，祭司有的是时间跟他耗，他毫发无损，而陌寒身受重伤，时间站在他这边。

......

“那么，你打算抓着我的武器到什么时候呢？”

看着挣扎着站起身却仍然不肯松开手的陌寒，祭司俊美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我不会让你离开这里的。”

一手抓着细剑，一手捂住腹部的伤口，陌寒感到自己的脚步都有点虚浮，尤其是左半边身体，已经有些发麻。

“是吗？那我就呆在这里好了。”祭司无所谓道。“你该不会觉得，我手下就只有这点人吧？嗯？不然你猜猜，南那边，我究竟派了多少人过去？”

“十个？二十个？还是更多？怎么样？要不要猜猜看？如果你猜对了，我就呆在这里，如果你猜错了，你就放我离开，当然，你的命你就自己收好吧，我对你的命不感兴趣。怎么样？要不要试一下？”

回应他的是沉默。

“啊，真是无趣，果然，你和南比要差远了。”祭司撇了撇嘴。“哦，对了，我是不是还没有向你作自我介绍啊，失责，失责，等等，我想起来了，你见到我第一面时就认出我来了，那么一定是南向你介绍过我了，那么，你想知道我是怎么和南认识的吗？”

“我不感兴趣。”

“哦？那可真是遗憾啊。”祭司露出了一个有些夸张的笑容。

“那么她有没有告诉过你，她亲手杀死了她的家人们呢？在她还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的时候。”

“你说什么？”

“我就知道你对这个感兴趣！我就知道。”眼前的男人快活的跺起脚来，状若癫狂。“你知道吗，你知道吗，这还是我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发展，这样的变化，我一直以为这些人在我的控制之下不过是一群认我宰割的畜生，没想到他们中间居然还会出现一头嗜血的狼，你知道当我看到她亲手杀死她家人的时候我有多兴奋吗？嗯？你知道吗？”

“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不知不觉中，陌寒的手有些颤抖起来。

“我对她做了什么？我不过是给了她和她的家人一道简单的选择题而已。”祭司得意的笑道。“很显然，最终的结果很让我满意......”

最终回应他的依旧是沉默。

“算了。”祭司意兴阑珊的叹了口气。“你比我想的还要无趣。这把武器你先拿着好了，至于什么时候我会拿回来，看我心情。”说着，祭司松开了手，轻巧的向后跳开。

“你伤成这样，该不会还想着追过来吧？奉劝你一句，为了一个相处这么点时间的人就拼上性命，不值得。算了，被我刺中腹部，你也没这个能力追上来，那么就这样吧，我还赶时间，先走了。”

话音刚落下的几个呼吸间，那道修长挺拔的人影便消失在了陌寒的眼前，直到这个时刻，陌寒的身体才不由得一软，手中抓住的细剑也掉落在了地上。

他伤的很重。

贯通伤远比劈砍伤要恐怖的多，锋利的细剑几乎视陌寒身上的护甲如无物，笔直的刺进了他的身体里，就是不知道这一剑究竟是伤到哪个部位了，不过这也不重要了。

勉强让自己躺在地上，陌寒紧紧的捂住腹部首创的伤口，头一次的，他看到某种东西正在从他的身体里流逝。

在这一刻陌寒清晰的明白，他要死了。

纵使他体质强韧，远超原来世界里的普通人，陌寒也仍然没有超脱人类这个物种的桎梏。会被大水淹死，会被火焰烧焦，被钝器砸击骨头会碎裂，被刀刃刺中也会留学，同样的，当腹部受到刺击这样的致命伤出现在他身上的时候，他也会死。

好在他的运气似乎还算不错，他最终会流血致死，而不是当场快速的走向死亡，这也给他多了一些能够胡思乱想的时间。

但也仅此而已了。

巨大的身影一闪而过，随后，雪白的狼王出现在了陌寒的身前，幽绿色的眸子黯淡了许多。

“对不起，我来晚了。”

“不要紧了，南呢？”

北在陌寒的身边趴了下来。“她让我来救你。”

“是吗？”陌寒自嘲的笑了起来。“原来从始至终只有我觉得我自己能赢吗？”

“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幽绿色的眼眸罕见的带上了些许的温柔，北用爪子轻轻拨开陌寒捂住伤口的右手，轻轻舔舐着那恐怖的创口，尽量的让自己的唾液覆盖在上面。“尽量平稳呼吸。”她含糊不清道。“你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听说狼的唾液可以治愈伤口，看来是真的咯？”

“别的狼我不知道，但是我的是可以的，放心好了，你会没事的，然后我们一起去把南救回来，一起去...”“没用的。”陌寒忽然微笑道。“没用的，北。”

白狼的动作僵硬了起来。

“就算我的伤口现在就能够愈合，并发症也足以要了我的命，我死定了。”双手枕在后脑勺，陌寒紧闭着双眼，任凭大雨打落在他的脸上。

“说起来还真是一场短暂的旅途啊。”陌寒微笑道。“就好像是在做梦一样，现在，梦醒了，我可以回家了吗？可以了吗？”

白狼没有说话，只是依靠着陌寒，努力的为他提供着温暖。

“可以好好聊一聊吗？北。”

“我在听。”

“你这么配合，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略带苦恼的挠了挠头，陌寒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却带来了一阵血腥味。“那我就从头开始说起好了，希望时间还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