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祝以为冯雪那副诧异的表情是不知道口封是什么，便开口解释道：

“妖族乃是洪荒原生种（龙凤麒麟）与星灵混血而成，它们想要修行，就必须二者择其一，要么纯化属于原生种的血脉不断返祖，成为妖兽，要么就吸收星力，激发体内的星灵血脉，成为妖灵。传说中的鲤鱼化龙、大蛇化龙便是前者，而那些化作人形的大妖则是后者。”

“妖兽修行姑且不提，选择妖灵路线的妖物，却不得不面临一个门槛，那就是吸收星力的效率。”

“妖族的身体结构越是接近血脉源头的星灵，但是混入了原生种血脉的妖族，身体结构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只有吸纳更多星力，让身体越发接近星灵本相，才能够越快的进行修行。而这个让自己变为星灵本相样貌的过程，就被称为化形。”

“这不是矛盾了吗？”冯雪出言问道，巫祝也是点了点头：

“没错，只有化形才能最有效率的修炼，但是只有达到极高的修为，才能够自然完成化形。不过妖族也不是没有聪明人，他们经过归纳总结，发现所有的星灵，不管外貌差距如何巨大，却拥有着一个相同的本相……”

“人形？”冯雪不由得说出了两个字，巫祝却抚须笑道：“那个时代，可没有人族，人形，就是星灵共态，在当时被妖族称之为道体，在上古时代，那些继承了星灵大部分力量的上古大妖天生便有着星灵之形，但伴随着血脉稀薄，普通妖族想要在有限的寿元内修到化形的境界却是相当困难。而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女娲大神造人的时候。”

“从化星灵之形变成化人形？”冯雪顿时恍然，巫祝也是点头：

“没错，我们人族本就是女娲大神仿照星灵之体制造的生灵，身躯自然可以看做‘仿·星灵之体’，虽然比不上真正的星灵之体，但修炼起星力当然要比妖躯快上许多。”

“那人族为何不修炼星力？”冯雪有些纳闷的问道，既然人族天生就适合修行星力，为啥按照他的了解，现今人族大多都还使用着三清传下的功法。

“因为接引星力需要对应的魔神血脉，而人族没有这方面的血脉。”巫祝很直接的回答道，随后继续讲述那段尘封的历史：

“人族诞生之后，某位妖族大能提出了不是模仿星灵之身，而是模仿人类的理论，并开发出了开发出了‘后天化形术’，如此对修为门槛的限制低了许多，但是妖族想要化身为人，必须对人类的身体有足够的了解，至少要精通解剖学，理解人体构造才行，但是大多数妖族并没有这种智慧，很长时间里后天化形术都别束之高阁。”

“后来，有妖族天才通过先天化形‘纯化血脉接近先祖之姿态以化星灵之躯’的原理，改良了后天化形术，通过吸纳人族灵机化成人形，因此被称之为灵机化形术。而灵机化形术，最初的版本是靠吃人来完成的，妖怪吃人，炼化人族灵机、血脉，然后以此为模板加以复制，以此法化人的妖物必然吃人无数。”

“直到巫妖大战之后，两族退出历史舞台，人族成为天地主角，妖族不敢大张旗鼓的吃人，灵机化形术也再次没落，之后又有妖族天才出世，提出以‘人道灵机’取代‘血肉灵机’，至此，妖族只需先学习人族的生活方式，扮演人族，并得到人族‘口封’，越多的人将其封为人，妖物身上的人道灵机就越多，积攒到一定程度就能化形成人，虽然会因为人多口杂，导致化形效果不佳（会变得很丑，有野兽特征残余，甚至兽头人身），但至少也是人形，修行总比妖怪来的快。”

“再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某位幸运的妖族在第一次获得口封时便立地化人，而且形象完美，几乎与常人无异，妖族这才意识到，这口封效果与口封者本身的‘素质’有着很大的关系，总而言之，本身身居高位、身具功德、能够更容易引起人道灵机的人，口封的效果就越好，这九尾狐大约是看中了公子身上的人道功德。”

“……”冯雪微微有些无语，虽然对“九尾狐”这三个字颇为在意，不过还是转言问道：

“不知道给妖物口封是否存在隐患？”

“有。”巫祝很直接的答道，而冯雪也敏锐的发现，一直耐心等待巫祝讲解的小熊猫眼中似乎闪过了一丝黯然。

不过紧接着，巫祝便继续道：

“给妖族口封之人，自然也会与其有所因果，被封的妖族终生无法危害赐予口封者，但是它若是做了坏事，给它口封的人自然也会有业力加身。”

巫祝说到这里，那小熊猫立刻疯狂的摇头，就好像在说自己绝对不会做坏事似的。

对于小东西的保证，冯雪并不怎么相信，比起这个，他更相信自己的判断，而且遇到这种选择的时候，只要把给或不给两种情况的利弊列出来比较一下就好——

不给口封，便没有因果纠缠，但是可能会被报复，虽然这种能找人讨口封的小东西大概率不会伤人，不过被捉弄什么的……万一金手指抽风投个大失败不就挂了？

反过来说，给了口封，对方便永远无法伤害自己，还能结下善缘，让将来很可能成为大妖的妖怪欠自己人情，万一将来转世了，说不定还有狐狸报恩，而唯一需要担心的，是巫祝所说的业力……

“业力……天道业力？”冯雪皱起眉头，虽然说业力可以用功德抵消，但是他可是指着天道功德证道成圣呢！

“不不不，妖族需要的是人道灵机，作恶反噬自然也是人道业力，而且妖族与人族素有仇怨，真正会修行这讨口封之法的，不过是几支与人族有很深渊源的族裔而已，比如这九尾狐，就出自当年禹王之妻涂山氏一脉，身上皆有功德，一般不会作恶。”

听到巫祝这么解释，冯雪脑中却忽然冒出了非常失礼的想法，大禹的老婆涂山氏是九尾狐他知道，可是当九尾狐变成小熊猫的时候……合着大禹的老婆是小熊猫成精？

画风突变啊有没有！

不过话说回来，人道业力的话……

冯雪不屑的撇了撇嘴，他现在啥都缺，就是不缺人道香火和人道功德，偏偏这俩都能抵消人道业力，说难听点，他身上的香火和功德拿足够他当十辈子暴君，当完以后死了还能靠剩下的功德当阎君的那种！

既然没什么危害……

冯雪的笑容略微有些变态起来，于是看着憨态可掬的小熊猫，开口道：

“小家伙打扮的真好，像是个漂亮的小姑娘似的！”

话音一落，在冯雪无法看到的状态下，一缕带着磅礴气势的金光直灌入那小熊猫的身体里，不断的改造着她的躯体，随后，那小熊猫就在冯雪期待的目光中，郑重的摆出一个跪姿，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头，然后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了原地，只剩下一个用金色的毛发编织而成的手绳，缓缓的飘落在冯雪的手中。

“就这？说好的以身相许呢？”冯雪呆呆的看着手里的狐狸毛手绳，总觉得自己是不是被套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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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关于九尾狐，山海经中的描写很有意思，原文是“能食人，食者不蛊”，这乍一看就是说九尾狐吃人，人吃了它就不会受到妖邪之气影响，但如果真的对山海经行文有所了解，就会发现问题很大。

因为，这句话没有用山海经的常用句式。

山海经中对于吃人的妖物，介绍通常只有两个字——“食人”，考虑到古代竹简多个字就多个麻烦的问题，不可能是多水了一个字，所以这个“能”字肯定有不同的意义。

同样的，对于能吃的东西，山海经的行文习惯也是“食之xx”，而九尾狐描述中却是“食者不蛊”，食之和食者，这又是一个问题。

根据作者中学程度的古文造诣，不由得想到了另一个名篇——《马说》，其中有这么一句话：

“食马者不知其能千里也”，难道这个“食马者”是“吃马的人”吗？

所以，这句话的真正意思很可能是——“能够被人所饲养，饲养它的人就不会被妖邪之气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