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妖传本就是小话本，每一页都只是一张图片配上几句话而已，内容真说不上有多少，才刚几天，便已经读完。

而就在大娃催促着穿山甲读第二本的时候，穿山甲却忽然注意到，二娃居然没再过来。

“是不学了吗？”穿山甲心里有些不安，但紧接着，就见二娃拿起了另外一本画册，和几个愿意学文字的凑在一起，自己半读半教起来。

“难道他已经学会了？也对，这平妖传总共也有几千字，排掉重复的，也有百来个字，对于读这种小话本，哪怕认不全，也可以靠读半边、口语习惯等方法去读。而且就二娃的能力来说，他平时除了在我读书的时候学之外，说不定还在用自己的神通从别处学……”穿山甲心中感慨，却忽然听到大娃有些烦躁的声音：

“赶紧读！他们不来正好，你用正常的速度读，我们听得还能舒服些！”

“知道了，我这就读。”穿山甲捧起新话本，这次的是寻仙记，也是比较流行的话本，穿山甲正要开始阅读，但就见四娃面带犹豫之色，踌躇一会儿之后，忽然对大娃道：

“大哥，我觉得还是学一些文字比较好……”

说完，四娃便起身朝着二娃那边走去，而这边，就只剩下大娃和三娃了。

穿山甲明显能感受到大娃那已经快要喷涌而出的怒火，不敢废话，立刻读了起来。

好在话本对于小孩子的吸引力终究是巨大的，读了几分钟后，大娃那仿佛随时会爆发的怒意，终于开始消散。

但是穿山甲却明白，一个刺，已经深深的扎在了大娃的心里。

至于三娃。

穿山甲看不透。

按照袁先生所说，这应该是个一身金锐之气，锋芒毕露的家伙，但是从它第一次见到这三娃起，对方就几乎没怎么说过话，除了和其他兄弟一起起哄，其他时候更多的是安静的做一个旁观者，只是性子比较直接，所以更爱和大娃待在一起而已。

“有意思，基本话本就让葫芦兄弟产生了巨大的裂隙，真不愧是智慧已经不亚于人族的蜕凡级妖怪啊！”穿山甲心中赞叹，同时对于计谋这种艺术有了强烈的好奇心，他现在很想拜读一下传说中徐公传下来的兵法三卷和在这之上的那本传说中的立国神书。

只不过这些知识如今都被人族严密把控，只有经过多重选拔后，才得以学习，要不是徐夫子庙中供奉十三贤的雕像手中拿着他们各自传承的秘术，连人族平民可能都不知道这秘传的存在。

“我这一生还没吃过人，哪怕是之前给浮玉山打洞也是被大妖裹挟，若是能够化形，就去人族入籍……”穿山甲心里产生了这样的想法，有生以来第一次庆幸自己长着一张没法吃人的嘴。

又过了几天，二娃那边的五个葫芦娃已经可以自己勉强阅读话本了，虽然有时候还会找二娃甚至是穿山甲询问，但次数在明显的减少，反观大娃这边，却没有什么变化。

期间那袁先生又来了一次，收了一些药材，又送了几本新书，不过除了话本之外，还多了一些基础数学，基础语文之类的人族蒙学教材，大娃和三娃对这些是不屑一顾的，哪怕是早早去了二娃那边的四个葫芦娃也不怎么看，只有二娃一个人看的津津有味，遇到不懂的就问白老汉或者穿山甲，若是这一人一妖也不知道，便以神通窥伺周遭县城、书院，寻找答案。

只是伴随着他的学习，能够靠巧合找到答案的机会已经越来越少，这让二娃明显也开始出现一些烦躁的情绪。

不过穿山甲看得出，这烦躁与大娃的愤怒完全不同。

如果所料不错，葫芦娃开始分散，应该要不了多久了。

终于，又过了十来天，天气已经开始转寒，白老汉打算带上七个娃子进城过冬的时候，二娃终于道：

“爷爷，我想去读书。”

这话一出口，却让白老汉犯了难，若只是带七个娃子入城还好说，青芒山附近的宁远县只是个小县城，对于妖怪并没有查的太严，而且城中有三皇法器压制妖族化形、施法，只要别是像穿山甲这样完全没人样的家伙，又有熟人带路，想混进去并不算难。

但是上学就不同了，人族学校，或者叫徐府书院，那可是有真正的阴司把守的人族重地，别说进去上学，哪怕是靠近，都会立刻被发现。

虽然带七个葫芦入籍也不是不行，但白老汉心里却本能的抗拒这么做。

也许是因为那些用葫芦叶制作的茶砖，也许是那根还未炮制的葫芦藤，又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总之，他并不想让葫芦娃的身份被揭穿。

只是看到二娃那充满求知欲的眼神，他又无法拒绝，或者说——不敢拒绝，因此犹豫了一下后，终于道：

“每年上学都是在春耕后，你现在入学，就要和那些已经学了大半年的娃子一起，根本跟不上，袁先生之前说还会来一次，到时候我们问问他怎么办，可好？”

“成了！”一旁的穿山甲听到这话，心中立刻暗叹，这袁先生恐怕早就算到了这一刻，所以才会时不时说一些有关学习、知识方面的事情。

真不愧是袁先生，几句话就轻易做到了我们怎么都做不到的事！

……

第三天，袁先生果然如约而至，他仍旧驾着牛车，身旁也仍旧跟着蛮奴，只是身上的衣服厚重了一些。

听到白老汉说起二娃上学的事情，袁先生并没有表现的太过激动，而是沉吟片刻，这才道：

“像这样的情况也不在少数，想要解决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比如一些大户人家的女儿不愿意抛头露面，就会请一些有学问的先生上门教授，不过价格确实贵了一些……”

“这个……”白老汉想了想，咬咬牙，正欲说“我拿得出”的时候，却听袁先生道：

“冬天上路风险太，我打算在宁远县呆到开春，我可以教娃子们一段时间，不过报酬……”

“我知道山上有一颗上了年份的首乌，可以给你当报酬！”二娃没有让白老爷子出血，而是直接道，袁先生本就没打算要多少报酬，听闻这个价码，点点头道：

“可以，到时候我教你，其他孩子如果想学，也可以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