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茆想，或许当时他并不想拍照。

她没说话，良久，方延立在她身侧都没有动。他也低着眸，看着曾媛给他的这张老照片……

“那是我双胞胎弟弟……，他叫方展。”

方延轻声开了口，声音飘渺甚远，似乎回到了十年之前。

延与展，本就是兄弟二人，同年同月生。

宋茆眨了眨眼睛，眼波柔软，她安静地听着。

其实方延只比他大了三十分钟，两个孩子40周的时候就出生了。两个孩子太重，曾媛的身体受不了。

本来是喜得二子，但是噩耗很快传来。

“他有先天『性』心脏病，一直到三岁才会说话，四岁才学会说哥哥。”

方延细细地端详着右边那个男孩，那时他刚刚学会说哥哥的时候，他每天去幼儿园回来，方展都会拉着他喊哥哥，拉着他问幼儿园发生的事情。

“这张照片是我们六岁的时候拍的。”

那时候的方延就比弟弟高了半个头，他的书包里是有书的，方展的书包是空的。

所以，小方展的眼睛流『露』的，还有一丝丝的羡慕。

宋茆听着他的讲述，想象着他们二人每日相处的模式，方延作为哥哥，从小就很有责任感。

他每天都跟他讲学校里的事情，方展特别喜欢听。曾媛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要看着方展，他不能做剧烈运动，不能生气。可是他想去上学，好几次都哭得很凶。

所以，方延不敢再跟他讲学校里的事情了。他越是向往，越是激动，就越不利于他的身体。

他读四年级那年，方展彻底爆发了。

他直接关门不让家教进来，把曾媛气得直咬牙。后来这样的事情越来越多，越来越严重。

方延说着，声音更加飘忽了起来。

“到我们十二岁的时候，他离开了。”

像是诉说一个极其沉重的结尾，他说完的时候忽然放松了语气。

他目光抽离照片的那一眼，空洞无光。仿佛看到了他童年的前十二年，看到了他身后跟着的那个男孩，看到了他背后那个孤独的自己，看到了过去六年他所有的回忆……

“离开了？”

宋茆重复着最后的三个字，原来那个和方延有着相同面貌的男孩，在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

方延点了点头，不带语气，“我妈受了很大的刺激，以至于她……精神分裂。”

那样的四个字，足以让方延十二岁以后的这些年全然变成另一个人。

他和杨尧周竹读一个初中的那一年，他认识张烨卫和大头的那一年，他也认识了一个新的方延。

他不爱乖巧地和别人相处，他甚至不爱说话。他只和熟悉的人表达必要的想法，他开始用暴力解决无法解释的问题……

宋茆了然，心中却是止不住地发酸。方延不说，但是他的眼神分明是孤独，是方展离开后的孤独。

人们都说双胞胎会心有灵犀，宋茆是信的。

那是一个从原始形成开始，就共同存在的心跳和生命，时光再长，又如何能割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