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芳菲没料到，皇上会如此误会她的意思，忙摇了摇头：“淑妃娘娘想要的，是皇上您独一无二的真心。”

此话一出，宽大的殿内，瞬间寂静下来，空气也似乎停滞了。

毫无疑问，对于一个帝王来说，能够分给后宫的心思，本就是有限的，而淑妃想要的，太多了，多到超出了帝王能够给予的范围。

自古以来，皇上专宠于一人，本就容易被史家所诟病，更不要说，身为皇帝，绵延子嗣的重任，也要求他们必须尽可能的开枝散叶，以巩固帝王的统治。

眼下，先帝故去已满三年，坤容因为尚无子嗣的缘故，已经被许多大臣上了折子催促，更不要说，为了来年开春的采选，已经有礼部的人，在提前布置准备，暗中挑选合适的世家女子。

坤容扳着面孔，沉默了许久，久到赵澈有些担忧，坤容或许会迁怒于董芳菲，因为她说话太过直接，毫不遮掩。

是以，赵澈不禁抿住了唇，只等着帝王开口，若是怪罪下来，他定要替董芳菲开解。

不过，出乎这二人的预料，久久的沉默之后，坤容叹息了一声，才道：“子云，你们回去吧。”

二人行礼告退，皇帝背过脸去，不再让任何人看到他脸上的神情，只是，他的声音，分明带着一丝沧桑的意味。

待出了宫门，坐在回别院的马车里，董芳菲才悠悠道：“没想到，皇上他对淑妃娘娘，会如此上心。”

“你是不是早已经预料到了淑妃的出宫？”比之于皇帝，赵澈更加了解董芳菲，方才，她的神情，虽然意外，但是却很快镇定下来，再联想到他们曾经的谈话，赵澈不难猜出这一点。

“什么都瞒不过你。”董芳菲并不打算瞒着赵澈：“淑妃出宫这一天，迟早会来的，只是我没想到，会来的这样快。”

“可她这样大胆妄为，难道不怕皇上怪罪下来么？”赵澈觉得疑点重重：“再者，淑妃娘娘跟了皇上数年，为何她以前可以安然处之，现在却不行了？”

“我不认识以前的淑妃，不过，我认识她的时候，就知道，她不是那种可以关在笼子里的鸟儿。”董芳菲偏头想了想：“她很独特大胆，和时下的女子，都不一样。”

“可她一个女子，孤身一人，又能去哪儿？”

“天下之大，总有一个女子的容身之处，我相信，在任何地方，淑妃那样的人，都有本事活得自在快乐。”说起来，淑妃娘娘走的这样利落洒脱，让董芳菲对她，简直又添了一丝敬佩。

赵澈看出了她眼中的艳羡之意，捏了捏她的手：“淑妃的事情我不管，不过，你可不能跟她学。”

若是有朝一日，她像淑妃娘娘那样不告而别，赵澈自认，自己可承受不住这样的变故。

董芳菲笑了笑，忽而道：“幸好，你只是个侯爷，不是皇帝，否则，我会做出跟淑妃一样的选择。”

想想皇帝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还有那让人觉得屈辱的翻牌子和承宠制度，一个真心爱着自己夫君的女人，就根本无法坦然处之。

这样的假设，有些大逆不道，不过马车内，只有他们二人，所以说一说也无妨。

“我若是皇帝，定会只有你一位皇后。”

“那可不见得，万一你在遇见我之前，就已经娶了别人呢？”现在想来，她遇见赵澈的时候，他竟然还未娶亲，这简直是一桩可遇不可求的幸事。

毕竟，世家子弟，在他那样的年纪，还尚未婚配的，简直稀罕极了。

这个问题，倒是真的把赵澈给问住了，他想了一想，才道：“我不会因为父母之命，就贸然迎娶自己不爱的女人，所以，我一定会在遇见你之后，才娶你为妻。”

听听，男人这话说得，简直教人挑不出一点而毛病来。

董芳菲觉得，赵澈此人，在哄女人上，简直是无师自通，不论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总之，她听了心里美滋滋的，嘴角也上扬成了弯弯的形状。

“赵澈......”她喃喃的唤他，这样连名带姓的，叫出他的名字，总让她有种充盈的满足。

“怎么了？”

“你说，当初，我若是没有救你，咱们这一生，是不是就无缘了？”

事到如今，回想起他们最初的相遇，董芳菲觉得，这简直是老天对她的格外恩赐，让她与他就此结下了一生的缘分。

可，若是当初没有那一场遇见，那么现在的她和他，可能各奔东西，各自有了自己的归宿，只是，一想到会就此错过眼前的这个男人，她的心就酸楚的难受，只觉得此生，就好像白活了一般。

“没有如果，你既然遇到了我，这就是上天的安排。”赵澈揽住了她的肩，他不愿意去做那样的假设，因为那样的结果，显然会让他抱憾终身。

更重要的是，赵澈是一个勇于为自己争取的人，虽然遇见了，但，若是没有他的执着和强娶，他们也不会有眼下的境地。

赵澈很清楚，自己现在和董芳菲的境地，都是他自己拼命争取来的结果，所以，他心安理得的拥有眼下的一切。

董芳菲静默不语，只将头靠在他的肩上，感受着男人传递过来的安全感和踏实感。

想起他们最初的那些时日，她也觉得感慨万千，若是没有他的坚持，他们不会是现在这样。

帘外的京城街景，倏忽变化，可马车内的这一双男女，互相依偎，紧紧相拥。

天地之间，世事变幻，人世沧桑，可他们，终将一生为伴，携手白头。

一年后。

京城，燕南侯府。

已为人妇的小秋，梳着妇人发髻，却还是如同姑娘家一般莽撞，跑进董芳菲的厢房，喜滋滋的报信：“夫人，侯爷从漠北回来了。”

现如今，阖府上下，都已经对董芳菲改了称呼，齐齐称呼她为“夫人”。

毕竟，全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三个月前，这燕南侯，将自己在岭南的一个侧室，扶为了正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