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九晚五。

每天固定的路线、办公场所和同事，近乎一成不变的工作内容。人们在重复中消弭青春年华，直到皱纹爬上眼角，才恍然若有所失。可岁月如同一尾一尾小鱼，游向过去，再不回头。

世人见惯了这种安稳，意外到来之时，便显得格外残酷。

玻璃旋转门后的安保依旧腰杆笔挺，眼神却空洞呆滞。血沾染在深蓝色制服上，若不认真看，很容易忽略。

叶弥迅速放倒一个，检查伤口，“被低阶僵尸咬死的，短时间内不可能化出灵智。回来再处理。”

说罢，径直绕过他们，朝办公区域进发。

露西设下的门禁仍有效果。平素畅通无阻的洛珈，被识别为入侵者，勒令立刻离开。

洛珈一枪打灭摄像头，从背包中取出一枚小巧的炸弹，贴在玻璃门上，后撤十米，砰的一声响，玻璃已被炸开。

这一带是员工们的休闲区域，有咖啡茶座，运动健身器材，瑜伽垫等，一眼望过去，空旷无人。

但空气中有海风的潮湿气息。

“海新娘，一只巨大的海怪，有八爪鱼一样的触角，能够吸附在任何材质的表面，体型足以媲美一艘容纳五百人的游轮。脱离海水环境后，能够化成人的形态，力大无穷，在都市中行走，捕获适龄男子求偶，然后杀掉。保守估计，有上千名男子的失踪与她有关。直到五年前，被秘术师掌握了行动规律，在一个港口捉住。”洛珈一面聚精会神，寻找海新娘的藏身之所，一面向叶弥科普。

“总部建在海湾，她获得自由，却没有立刻离开。一定是一个很记仇的新娘。”叶弥轻笑。

“是啊，当年是我亲手捉住的她。”洛珈上膛，前行的速度丝毫不减。

天花板突然爆裂，灰尘四溢，一只巨大的触手扑棱棱垂落，裹挟万钧之势，向两人扫来。普通人不管是被它打到，被吸盘吸住，还是被喷出的毒液溅到，都足以致命。

叶弥跃起躲避，反手一刀，将水桶般粗壮的触手斩断。那触手约有五米，与身体断开连接，但依旧有活动能力，欢快而盲目的扑腾着。海新娘却顺着四通八达的通风系统逃走了。

“脱离海水，却恢复海怪形态，看来，总部关押了不少有意思的东西。”

洛珈苦笑，“是啊，而且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学会合作互助了。”

继续朝前走，进入博士们的工作区域。一个个独立的办公室，窗明几净，各种叫不出名字的器材摆放在桌子和当地。

叶弥扫一眼门牌号，A区。

A区是研究怪物习性、活动范围的地方，知己知彼，有针对性的研制战术和武器。

这些武器很可能被露西拿来，用在她们身上。

没有烟雾报警，头顶的喷淋头突然全部开放。叶弥不敢掉以轻心，将百叶窗砸碎，割下窗帘，遮住飞溅的水雾。

那些水洒在地上，仿佛沸腾了一般，滋滋冒着白烟。

刺鼻的气味弥散开来。

叶弥连忙闭气，仍有丝丝缕缕的气息吸入鼻腔。对付普通人的剂量，于她自然无碍。

可洛珈就不一样了，动作略慢了半拍，已经开始出现幻觉，黑色的影从地上冒出，纷纷绰绰，幻化成闪灵的模样，手持巨斧，朝她走来。

恐惧如一头怪物，潜藏在每个人心底。

她控制住开枪的欲望，以免误伤盟友，“叶弥，快走。”

可话语是否真的说出口，她已经辨不清了。斧头在大理石地面拖行，发出刺耳的嚣叫，闪灵们越来越近，举起斧子，从四面八方向她劈来。

不能开枪，不能开枪...洛珈冷汗涔涔，身体本能的避开斧子，并习惯性的想要反击。

眉心突然变得滚烫，金色光芒犹如太阳，从瞳孔直直射进心底，驱散一切黑暗和迷茫。

“醒醒。”叶弥咬破手指，用半神之血在她额头画出辟邪符文。那一双眼睛渐渐变得清明，慎重起见，叶弥犹是问道，“我初恋叫什么名字？”

洛珈想了想，“紫衣。”

“什么嘛，明明是...”叶弥住了口，回答紫衣显然是自保的明智之选，“算你过关，走了。”

露西打算毒死她们，将这个区域调成封闭模式，水流不出，很短时间内，已在地面积了清浅的一重，喷淋头淅淅沥沥，仿佛落一场小雨。水中有什么东西在行走，激荡起不一样的波纹，一圈一圈，缓慢朝她们靠近。

叶弥冷笑一声，回身站定，“考察听力的时候到了。”

洛珈闭上眼睛，集中精力，聆听。

大音希声。禾苗生长，叶子从树梢脱落，一只鸟飞过天空。一个用枪的秘术师，白天眼观四面，夜晚耳听八方。

水落在树叶、雨伞、屋檐，与不同材质撞击，从不同高度溅落，发出的声音截然不同。

心静如止水，方能感知一切。

水珠源源不断的喷洒，大珠小珠落玉盘，乱中有序。很容易捕捉到，有一个人正趟水而行，哗，哗，哗。

洛珈抬手一枪，子弹穿破雨雾，划出优美的弧线。应声而中，血水从半空中汩汩而出，重物轰然倒地，将水面砸出人形凹陷。

隐形人，某生化试验失败的产物。一个普通而老实的人，在获得超能力后，心理失衡，将自己视作神明，屠戮同类。从侧面证实，拥有权力、超能力，不一定会变成英雄拯救世界，毁灭世界的概率同样很高。

洛珈朝摄像头竖中指，都是手下败将，还跑过来丢人现眼。

控制台，南希从监控画面捕捉到她的挑衅，轻轻一笑，獠牙上犹有血痕，“准备好了吗，宝贝们？接下来就该你们出动了。”

高阶吸血鬼们张开羽翼，口唇翕动，发出次声波，只有同类才能捕捉到的信号。

偌大的秘术师总部，应和之声从各个方位传来，均匀分布在蜗牛壳般的建筑内。

电源切断，外围的百叶窗纷纷闭合，处于蜗牛壳回旋中心的苍穹殿顶，也调成遮光模式。秘术师总部彻底封闭，成了暗夜怪物们的狂欢现场。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