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一僻静处，金童点燃信香。

这种信香混合了彼岸花粉，散发出的气息清幽飘渺，无孔不入，只有鬼物能闻到。

不到五分钟，两只祟鬼闻香而至。

金童提起笔点卯，“编号1857，编号1669。”

“编号1857、1669报到。”两只祟鬼恭恭敬敬应答。

“编号1857，你的任务是帮助一位女士讨情债，她的男朋友劈腿，跟她的闺蜜奉子成婚，对她而言是莫大的耻辱。她的心愿是，让闺蜜在生孩子的时候一尸两命。你在此间徘徊月余，是否帮她达成心愿？”金童问道。

编号1857冷笑，“生孩子一尸两命？不是我说，这女人的心思也太歹毒了。现在是什么社会？医学多发达？统计显示，产妇的死亡率是十万分之一，比交通事故的死亡率还低，她干嘛不许愿让闺蜜被车撞死？成功率还高一些。”

“这么说来，任务没有完成？”金童的声音带了几分不悦，任务没完成，意味着收不到精魄，仙师会不开心的。

编号1857缩了缩头，“我再想想办法，制造几次意外，让她的闺蜜摔跤、被鱼刺卡、发烧之类，距离预产期还有一个月，保证完成任务。”

“最好是这样。仙师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执行任务失败三次，就会被拿去炼药，你已经失败过两次，再不尽全力，只有魂飞魄散一条路。”说罢，金童转向另一只鬼，“编号1669，你的任务进展如何？”

编号1669舔了舔嘴唇，“回仙童的话，苦主要我帮她报杀父之仇，我认真研究了事情经过，发现其中另有隐情。苦主父亲就职于一家大型跨过企业，今年经济形势不好，有目共睹，企业董事会做出决定要裁员30%，命令一层层下达，有计划、有标准、有赔偿的执行。

苦主父亲在公司任职多年，尸位素餐，业绩不达标，的确在应被裁员行列。还有另外一重原因，就是他在职期间，发生过对女员工的不当行为，虽然没有记录在个人档案，但的确个人作风不良，风评不好。

综上所述，苦主父亲并非受到不公平待遇，一气之下心肌梗死。而是他自己疏于对健康的管理，身高一米七，体重二百五，梗死概率本来就很高。”

金童皱眉，这祟鬼死之前，好像是个讼师。“你只要完成任务就行，管什么公平不公平。”

编号1669赔笑，“这个我也知道，关键是目标太广泛，究竟该对谁下手：决议裁员的董事会成员？总经理？部门经理？直线经理还是人事经理？这一串高层，上上下下百十号，我总不能都害死吧？”

金童无语，您老怎么不再扩散一下，把整个世界经济下滑的罪魁祸首都报复上？摇了摇头，提笔写下备注，以后坚决不招讼师做祟鬼，“我知道了，你们先归位，我自会向仙师禀告。”

“是。”两只祟鬼化作青烟飘去。

金童一声长叹，继续向下一个街区走去。

相比金童刷街检查，玉女的方法要简便的多。日落以后，来到公园的喷泉池前，照例点燃信香，不同的是，她在信香里加了一味清欢。鬼也有阴阳相合，同气相求。香气缠绵，不到半小时，方圆十里的祟鬼蜂拥而至。

阴云密布，暗无星辰。半小时前气象预警，今夜局部地区将有雷电风雨。借用语文书上的话，初夏的天，似娃娃的脸，说变就变。

绣球花开的正盛，草木葳蕤，喷泉池汩汩，水沫飞溅如珠。

玉女在这里待了很久。与金童分别后，买了一杯奶茶，在公园的长椅上闲坐，看孩子们在喷泉池玩耍，你追我赶，任水珠打湿衣服、头发，一个个笑的比向日葵还灿烂。

曾几何时，她应该也当过孩子，肆意奔跑，无忧无虑吧。

“仙子，仙子？”见她发呆，祟鬼们喊了两声，等到那一双漆黑的瞳孔看向自己，陪笑道，“闲杂人散尽，您可以点卯了。”

玉女抬起眼皮，快速扫了一遍，“都到齐了？那就从你开始汇报吧。编号1983，你的客户是一个怀着明星梦的女生，想一夜爆红，进度如何？”

“嗐，咱又不是巫师，施个魔法，就能让她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明星这个圈子，三分资源三分套路，还有四分靠机缘。她一分都不占，想爆红哪那么容易。不过，我已经帮她搭上了一个大导演，拍了勾肩搭背约会照，资源和套路都有了，剩下只能靠机缘。”

玉女的眼睛渐渐张圆，听到最后瞠目结舌，几乎惊掉下巴，这兄台是不是傻，“你只需要让她以为自己红了，心甘情愿交出精魄，不需要真的把她捧红！她要是红不起来，你打算捧她一辈子吗？！退一步讲，她要是真的能红，还用的着这些旁门左道？回去认真想一想，念在你是个新鬼，初次执行任务，本仙子今天网开一面，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下一个！”

编号1983灰溜溜的退了。

另一个祟鬼上前，“启禀仙子，我的客户是个初中生，暗恋一个男生，但那个男生不喜欢她...”

“说重点。”玉女不耐烦。

“是是是，她想让张重阳喜欢她、让聂芸芸去死，这两个愿望我已经帮她实现了，总代价是四十年的精魄，随时可以采摘。但最近，她又许了一个愿，让一个对她出言不逊的探员意外死亡，这一次，她愿意交出自己的灵魂，做仙师在人间的信徒，生前死后，任凭驱使。”编号1572的祟鬼答道，“只是...”

听到有四十年的精魄，玉女早已笑逐颜开，此番总不至于空手而归，见这祟鬼犹豫，忙问道，“有何难处？”

祟鬼答道，“事情倒是好办，那探员二十几岁，一个普通女子，咱分分钟让她死于非命。但她是官，咱这行有不成文的约定，民不与官斗。”

玉女摆摆手，“一个探员而已，算不上官。你尽快帮客户达成最后心愿，然后带她的魂魄去见仙师。”

祟鬼略一迟疑，仍恭恭敬敬应了声是，化作轻烟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