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道旁门意修人
作者:没有灵魂的狗子 | 分类:仙侠 | 字数:75.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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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一念相左一念向右
当太阳剥开层层云雾,将光线透射下来的时候,慌乱与躁动的气息已经笼罩在了整个保定城。
经过了这么许多日,保定早已经没有了当初有序的模样。
维持秩序的甲士也早早撤走,府衙更是成为无主之地。
有些民众会自发的加入物资运送队伍,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但越来越多的,是无头乱窜的百姓。
保定城中戒严的几日,等同于社会活动停止运转的几日。
并不是所有百姓家中都有存粮的。
自然而然的,人心浮动,物价飞涨,各种各样的心思念头或潜在水底或浮于表面。
这种浮躁的气氛当然会影响戍边军的将士们,毕竟现在……士卒和百姓,或多或少都有了接触与联系。
连带着,把百姓心中那些哀怨心丧等负面情绪也带了进去。
此时此刻辽人换了战法,不再执着于攻破外城门,而是打算全都从城墙涌入。
看着他们高绝的修为和凶悍的打法。
再看着他们源源不断好似奔涌浪潮一般通过云梯爬上墙头。
不少戍边军将士都绝望了。
这是……城破了吗?
这算是……城破了吗?
卢承林在振臂高呼,传令的士卒高举小旗疯狂奔走,然而……士气有些泄了。
这是崩溃败亡的前兆。
卢承林牙关紧咬。
将乃军之胆,此刻……哪怕伤口迸裂,自己也必须站在第一线了。
然而就在戍边军士气将散,北辽人志得意满之时。
一根横亘天地间的巨大元气棍棒十分突兀的出现在众人眼前。
一开始它还不起眼。
而它……带着无与伦比的凌厉狂风,带着令无数人丧胆的威势,朝着登城云梯一劈而下之后。
连天地都变了颜色。
那突出来的瓮城城墙,箭垛崩坏,碎石飞溅,甚至差点断裂开来。
此时此刻若是身处高处,那么凌空望去,便能看见一道十分突兀的凹坑横在保定城北。
将原本密密麻麻的人群直接分割成为两截。
所有人都呆滞了。
……
秋雨初歇,在无数尘埃与泥点落下来之后,才终于有哗然的声音响了起来。
“天呐——”
“那是什么?”
后方的耶律远和一众后备北辽士卒完全傻眼,很难想象怎么会有这样霸气无双的东西出现在这片区域里。
莫非是仙迹?
就在所有人都有所失神的短短时间里。
有一个人脚踏一只玉箫,悬停在了保定城外上方。
阳光肆意挥洒,在他整个人身上都晕出了一道金边,好似真仙临世。
他是谁?
他要做什么?
下一刻,这个人猛然伸手,然后就从他的掌心之中飞出无数道细细长长的东西,径直朝着城头上的龙象体修飞去。
这绳索略显透明,和空气有些类似,身上时不时还会泛起阵阵涟漪。
突然有人惊呼出声:“这是元气!天呐,这是元气!”
“他可以把元气变成绳索!”
人类对天地元气的操控,终究大都是在体内。
将元气外放后再加以利用,实在是为数不多的意修可以达成的。
而这个悬在半空中的人,正是意修的祖师爷,聂铮。
此刻的他有些烦躁,这些人总是光顾着看自己,完全不顾眼前的局面。
“元个屁的气啊,杀敌啊!”
一句话,让他战神临世无可匹敌的高大场面,成功接上了地气。
这时众人才醒悟过来。
他是友军。
正是这个悬停在保定城头的年轻男子,将许多细细白白的东西,射到了北辽体修的身上。
那些刚才还风光不可一世的龙象体修们,此时此刻全部好似待宰羔羊。
无论他们如何驱动神通,也只能把套在他们身上的束缚撑大,始终没办法挣脱。
很快,这些好不容易被攒在一起的龙象体修们,在乱枪攒刺或者乱刀劈砍下,尽皆殒命。
看着刚才差点就要攻破保定城,却在关键时刻功亏一篑,耶律远睚眦目裂。
然而这种超出理解范畴的东西,终究让他是无可奈何的。
“你是何人!”
聂铮扭头,望了望北辽军阵后被簇拥的那个人,大声回复:“我是你爹——”
城头的所有人嘴角都有些抽搐。
耶律远闻言一怔,咀嚼了半天“你爹”二字该如何书写后,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是被占了便宜。
耶律远勃然大怒:“狗贼!城破之时,我必取你项上人头!”
聂铮仰天哈哈一笑:“那你来啊!我等着你!”
说完后信手一挥,一道由元气凝结成的光箭带着无可比拟的气势激射而出,径直冲着耶律远所在的位置狂奔而去!
突如其来的袭杀让耶律远头皮一紧瞳孔骤缩。
这光箭来的速度实在太快,快到耶律远一时之间竟是找不到应对之法!
若是没能一击将它打下来,自己是不是就死定了?
惜命的耶律远只能十分狼狈的闪身躲避,于是他身后一名被遮挡视线的士卒变成了光箭的第一目标人。
第221章 一念相左一念向右
下一刻,令耶律远意外的一幕出现了。
那光箭好似镜花水月一般,脆弱的不堪一击。
连那名士卒身上普普通通的皮质甲胄都没能洞穿,就已经将自己撞击的寸寸碎裂,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耶律远一呆,他哪里知道聂铮也没有这般逆天的本事这样远程击杀敌酋,他只认为自己被耍了。
于是脑后热血上涌,恨不得立刻翻身上马,指挥大军一拥而上,将眼前这个可恶的年轻人碎尸万段!
此时,一道洞穿云霄响彻大地的叫喊声传来:“辽狗主将已死,骁骑营,杀出去!”
“杀——”
“杀——”
“杀——”
正是眼光毒辣擅于把握战机的卢承林。
在这个节骨眼出击,若是敌军阵脚不稳,没准真能一战建功。
很快,城门洞开,戍边军仅有的两千骑兵飞驰而出,朝着北辽人的军阵就冲了过去!
大地震颤泥土飞溅。
一骑。
又一骑。
奔腾如虎风烟举。
兵刃上折射出来的耀眼光芒让无数人心悸。
“嘭——”
“嘭嘭嘭——”
接二连三的碰撞声传来。
无数人开始倒飞出去。
鲜血飞溅好似漫天雨幕。
这两千骑兵犹如斧凿,直直插进那漫无边际的辽军军阵之中!
一波冲锋,直接凿了个对穿。
保定城头之上,看着有些稳不住阵脚的北辽军营寨,欢呼声一浪盖过一浪。
这样的声音似乎比奔腾战鼓还要让人热血沸腾。
鼓舞自家士气的同时,对敌军也造成了致命的打击。
聂铮依然悬停在半空中,看着这让自己浑身燥热的一幕,忍不住都有些想大声吼叫一番。
然而……
只有卢承林,他眉头紧紧蹙了蹙。
鸣金声,响起来了。
许多人都疑惑的望向卢承林所在的位置。
他们不懂,为何要撤,明明大好时机。
可卢承林却明白,若是再不走,怕是这两千铁骑就要被拖入泥沼中,一点点被蚕食掉。
军阵之中,看不见主将很正常。
只有旗帜倒下了,往往才能代表着主将已被人狙杀。
而辽军只是慌,并未乱。
甚至……
卢承林还隐隐看见。
又有大队人马从远方,赶赴过来了……
……
卢承林从温裳那里弄来了不少好东西。
比如极目符。
刚才,他借着这东西,看见了一个迎风招展的大大“萧”字。
来的人是萧渐离。
那黑色的蛟龙旗,似乎在告诉保定百姓,你们的死期将近了。
他率领镇南军倾巢而出,这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军压境。
保定城北面,戍边军爆发出来短短的光彩,似乎只能是昙花一现。
至于聂铮。
他在被人簇拥着。
若他一直维持神秘莫测的高人模样,或许这群简单的戍边军汉子对他是敬而远之的。
可就在他在城头脱口而出的那短短两句话,使得所有人对他的印象都不大一样了。
聂铮被人抛上了天空。
一上一下,起起伏伏。
这种感觉很神奇,明明不想要,可是他们无与伦比的热情让你根本无法拒绝。
聂铮起先是尴尬的,但很快就彻底融入进去了。
一边说着“不要”,一边又“呵呵呵”的傻笑。
这样的庆贺并没有持续多久,聂铮就被叫到了卢承林的身边。
“多谢安仙师仗义援手,保定城百姓会感激你的。”
聂铮不是个乐于助人的人。
但也不是个冷漠的人。
虞山救小白狐。
望江山救树精。
荆州救许晴鸢。
从这些经历就可以看得出来了。
在他的心里面,我可以帮助你,但也要看我本人是否乐意。
或者说……
也要看对我本人有没有好处。
真正的无私奉献,聂铮自忖做不来。
提供帮助的一定不是无偿的。
所以他才会对协助卢承林守城这么抵触。
这不是一件小事情。
若是……若是……
若是两军激战之时,许晴鸢被稽仙司押送出城,自己要怎样?
继续迎敌还是临阵脱逃?
聂铮自己都没想好。
卢承林是一个温柔和煦的人,这和他所处的位置略显格格不入。
聂铮和他交流起来的时候,都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聂铮毕竟和荆州知府接触接触过,甚至皇上也见过,他们身上就有一种自然而然的高高在上。
但这种气质在卢承林这个保定土皇帝的身上,居然看不到一星半点。
聂铮对他表达出来的谢意,总觉得有些受之有愧。
卢承林当然也能察觉得到:“安仙师今日已经帮了大忙,切莫妄自菲薄。南楚的军旅中,能够找出些许拂晓境修士来,就已经颇为不易了。”
古往今来,登城战时,如果不攻城门,全部选择从城头蚁附而上,就必须面临一种可能登城者全员殒命的风险。
那就是被城头守军拼死毁了后路。
若是云梯被焚,登城者没有新鲜血液注入,那么面临的必然是一点点被赶来的守备军蚕食致死。
所以为了这个巨大的弱点不被守军抓住,就必须用极高战力的人牢牢守住云梯搭载的那个关键位置。
今时不同往日。
太平盛世二十余年,是百姓和修士都能安心生活和安心修行的二十年。
乱世时,少有修者入世。
即便入世,也不可能去做那种先锋炮灰的亡命勾当。
在眼下这个特有的年景,修士都市侩了许多。
没人逃得开物、食、色三欲。
封妻荫子博功名几乎是人人都想得到的东西。
北辽人重武,大多参军。
南楚人重文,修士就只能选择成为高官守卫或幕僚。
此消彼长之下,连带着战争局面都出现了相应变化。
所以……卢承林想守住保定城,必须要有一个具备足够威慑力的人坐镇城墙,逼迫攻城方只能选择攻打城门。
卢承林絮絮叨叨的把这些东西解释给聂铮听,告诉他对自己的重要性。
而聂铮听到后面……却有些心不在焉了。
因为……他刚刚发现传声符上的动静有些不同寻常。
之前聂铮御箫赶来时,一路上,甚至包括保定城前那惊天一棍时,传声符上都有李素瑾和那几个小孩子各种声音。
虽然不大,可能一步之远就已经听不见了。
但是那至少是在生活中发出来的很正常的声音。
而现在……声音没有了。
不是传声符被揭下的那种静默无声,而是传声符被什么东西刻意遮挡住了。
“我……还有些事情,可否……”
卢承林神色很明显的僵了一僵,然后叹了口气,接着温和一笑:“安仙师若是有事,那便先去忙。”
聂铮看着他的神情,心中也有几分不是滋味。
这个卢大帅什么都明白,却又什么都不说,一切全凭你自己的意愿。
也许……这就是保定城上下一心将士用命的秘诀?
聂铮告辞离去之时,传声符上终于有一句完整的话语传了过来。
“不器,你不用过来,这里我能行。”
……
稽仙司终于选择将许晴鸢押出城了。
与此同时,保定城中,也开始混乱起来。
只是依然处在一个可控的范围内。
不少百姓也想出城。
尤其是些商贾富户。
战事一起,囤积居奇是发家的必备手段之一。
但是……他们发现自己似乎有些高估卢承林了。
北面的战事并如尽如人意。
尤其是……不尽如这些商贾富户的人意。
打造二十年,经营的好似铁桶一般,怎么会那么多人受伤,还有那么多人死亡呢?
大街小巷的招魂白幡令人心悸,城中日日夜夜响起的啜泣声更是让人喘不上气来。
更别提那些惨呼哀嚎将死未死的戍边军士卒了。
聂铮这样经历过生死搏杀江湖恩怨的修士,一时间都有些承受不住这样血淋漓你的冲击。
更何况……是他们呢……
城里。
城外。
萧渐离。
稽仙司……
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昭示着。
深渊……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