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玉兰花纹的盅？”苏瑾裳问道，心里头已经有了猜测。

“该是，奴婢看的不太真切。”竹箬说道。

苏瑾裳垂下眼帘。

前世娘亲病逝的那一日，殷烟柔来房里说要找东西，最后抱走了一个玉兰花纹的盅，她一心沉浸在悲痛当中，也顾不上多想。

如今细细想来，娘亲的病确有诸多诡异之处，瞧了无数个大夫都说是脉象平稳，可娘亲却日渐消瘦，临终时形如枯骨。

“您可是想到什么了？”竹箬发现苏瑾裳面上的异常。

“你随我去娘亲一趟。”

东院。

“娘亲。”苏瑾裳走进去，竹箬站在门外侯着。

周淑慎忙起身，“裳儿来啦。”

“女儿来看看您。”苏瑾裳用余光把房内扫了一遍，“听说叶姨娘今儿来看您啦。”

“你怎得知道的？”周淑慎惊诧道，她分明交代过下人不许将这事说出。

苏瑾裳挽住她的手臂往椅子上坐下，“女儿瞧见叶姨娘从您院里出来。”

按理说娘亲早已恨叶静娴入骨，怎会又与她说说笑笑的。

“叶姨娘找您有何事呀？”她说着，目光观察周淑慎，想从她眼中看出厌恶的情绪。

周淑慎眼中毫无厌恶的情绪，反倒笑起来，“你姨娘给我送来了莲子羹，让喝完把盅留着炖汤用。”

“您几时与姨娘关系如此好了？”苏瑾裳试探问道，没有放过周淑慎面上的任何细微表情。

“我未和你说过吗？”周淑慎很明显的一怔，又用疑惑的神情看她，似乎不明白为何她会问这个，“你姨娘与我是自小玩到大的帕子交呀。”

苏瑾裳更加确定叶静娴在盅里做了手脚。

她又道，“您可还还记得，姨娘在您茶水里面下药的事？”

“几时的事？”周淑慎别回头，在脑中翻找记忆，翻找过后，摇了摇头，道，“我怎一点印象都未有。”

苏瑾裳心中一惊，忙问道，“那姨娘被逐去城郊，陆伯被逐出苏府，婉儿在城郊割腕自尽，女儿失踪一夜，这些您也不记得了吗？”

“自是记得，他背着我对你姨娘动手动脚，被逐出府已是轻的!”周淑慎神情不悦，温和的语气里多出几分恼怒。

苏瑾裳故作镇定的问，“这是姨娘告诉您的？”

周淑慎微微点头。

苏瑾裳见自己的娘亲，像是个傀儡对叶静娴言听计从，气便不打一处来。

心中除了气，更多的是毛骨悚然。

叶静娴究竟对娘亲用了什么法子，灌了多少迷魂她，能使得娘亲忘完全记从前的那些记忆，一心相信她编织出来的谎言。

陆伯为人正直，若非对娘亲的执念太深，又怎会被叶静娴所利用，以至最后沦落为叶静娴洗脱自己的工具。

苏瑾裳想到这，不禁叹气出声。

“怎得了，裳儿，叹气作甚？”周淑慎听到这一声哀愁满满的叹息，抬眼看她。

“无事。”苏瑾裳话语间已站起身，“夜深了，娘亲您早些休息。”

“你等等。”周淑慎留下这句话，快步走到木施前，取下一件披风，又将披风搭在手臂上，快步返回她面前。

“外头风大。”周淑慎把披风给苏瑾裳披上，又替她拍平披风上的褶皱，边拍边说道，“这披风是你外祖母当年亲手给我缝的，有些年头了，我穿的仔细，除了款式老旧也不像一件陈年衣裳。”

“真漂亮。”周淑慎看着没有一丝褶皱的披风，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穿在裳儿身上就像是一件新衣裳。”

苏瑾裳轻轻抚摸着披风上的花纹，一针一线都可看出缝制者的用心。

周淑慎送她到门口，又把她身上披风拢紧了些，道，“步子走快些，天越发凉了，仔细染上风寒。”

“您快进去吧。”苏瑾裳走了几步回头看周淑慎，见她还站在原地，冲着她挥了挥手，喊道，“不用送了，您快回去。”

周淑慎不说话，仍然站在原地望她渐渐远去的身影。

西苑。

外头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叶静娴带着一身湿气走进房内。

苏凤婉见到她，忙站起身，“娘，您计划成功了吗!”

“那是自然。”殷烟柔脱下身上的湿漉漉斗篷，随手搭在椅子上，道，“只可惜这药粉太过难求，不能将苏瑾裳那个小贱人也一起收拾掉!”

“先暖暖身子。”苏凤婉递给她一杯冒着热气的姜茶。

叶静娴轻轻地吹去热气，小口小口的喝着，一杯姜茶见底，她的身子也暖和起来，道，“我与如儿通过信了。”

“如儿谎称父亲托她来看我，害得那妇人将我一顿欺负。”苏凤婉委屈的语气中还隐隐带着几分怨恨。

“怪就怪那贱婢太聪明。”殷烟柔说完，把杯子压在桌面上。

“可是……”苏凤婉还想说什么。

“过些日子，如儿的师傅会来府里。”殷烟柔打断她的话，“苏瑾裳这丫头聪明，博取信任还需你多费一番功夫。”

“女儿知道。”苏凤婉乖巧的应道，暗暗隐去眼底的阴狠。

“回吧。”叶静娴道。

苏凤婉站着不动。

“还有事？”她抬眼。

“您对女儿的态度为何冷淡了如此多？”苏凤婉不明所以，娘亲自回来之后，语气冷漠的像是换了一个人。

“娘是为你好。”叶静娴在心里补上未说完的后半段话，此次计划一旦败露，那便是砍头的死罪，婉儿不过舞象之年，往后还有大把的岁月要走。

她不能因为一己私欲，就将婉儿的太好人生给断送进去。

苏凤婉黯然的点了点头，显然对她的回答不太满意

她又补道，“坏事由娘来做，你只管等好消息，即便计划败露了，娘也会将你撇的一干二净。”她可以对任何人狠心，唯独做不到对自己的女儿狠心。

苏凤婉转过身，快步跑到叶静娴身旁，紧紧的抱住她，用带着哭腔的语气说道，“若您出事了，女儿该如何活下去。”她心里头有一种感觉，好像娘亲下一秒被便会离她而去。

“不许说傻话，有这份心便够了。”殷烟柔回抱住她，心中更加认定自己所作的一切都没有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