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我又挂了
作者:不明就里 | 分类:仙侠 | 字数:34.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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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假作真时
小桃忍不住开口道:“提亲上门的,姑娘没一个相中,都偷偷拿棍棒打走了,夫人,姑娘的心思……”
柳夫人皱眉,长长叹了口气,无奈打断道:“虽说如此,小桃,这毕竟相差太大了,说出去只怕……唉,都这把年纪了,还是少操些心罢。”
柳夫人一伤神,立刻掩唇剧烈咳嗽起来,拍着胸口,好久才止住咳嗽。
小桃倒了水递到柳夫人手中,一下一下为柳夫人顺气,叹道:“夫人到底还是心疼孩子。”
十禾并未走远,这番话全数落进了耳内,柳夫人的态度叫她惊喜非常。
十禾的心脏跳动的愈发快了,几唇角几番压下,却又不自觉扬起。
可,十禾很快又惴惴不安起来,她的心意如此,柳夫人意思如此,那柳予安呢?
十禾心中忐忑如擂鼓,夜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原本只是短短三日,却是比三年还长了。
这世上大多心意,深埋于心底,自以为隐蔽,可那万般情思属意,止于唇齿间,却终难掩于流年。
未曾倾吐,眉眼先露。
在柳予安回来那一日,天色尚未破晓,便已早早等在了柳夫人院子里。
柳夫人也起的极早,是以她也未等多久。
十禾进门半蹲在柳夫人身前,刚请了安,便被叫上前去。
柳夫人神色和蔼,握住了十禾的手,轻轻拍了拍道:“我年纪大了,舟车劳顿是禁不起了,就叫你这个丫头,去替我迎一迎安儿罢!”
十禾自然满口答应,就要出门,又被小桃喊了回来,“姑娘!”
十禾扶着门框止住脚步:“怎么了?”
小桃将手中大氅朝十禾眼前一递,“天寒地冻的!”
十禾面色一红,抱起那件大氅就火速出了门。
柳夫人指了指十禾离去的方向,感慨道:“你瞧这丫头!”
马车于路面疾驰,却是比以往都要快些,十禾急匆匆下了马车。
十禾抱紧大氅蹲在渡口,看着来往船只,停泊靠岸,又重新驶去。
直至晚霞渐拢,皎月高升,几点星子笼罩而上,所有的船只尽数停靠岸边,拴了绳。
十禾仍靠在岸边显眼的柳树旁,抱着大氅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整个渡口的人都走完了,静悄悄的,只有大团大团的雪花仍在下落,纷纷扬扬,没有休止的模样。
倏尔身后传来了一阵踏雪之声,十禾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打了个寒颤,身上覆盖的雪,簌簌掉落在了雪地里,
她回过头,这才看见来人,是个穿白衣的男子,但见那白衣男子负手而立,衣袍于风雪中翻滚蹁跹,黯然了这万千的雪景,自成一派无双的风华。
男子本向她走来,却因她这一回眸,跨出的步子,生生又被收了回去,面色于这漫天大雪中,逐渐发白。
他张了张唇,喉头几番滚动,终于艰难唤出了她的名:“十禾。”
可是很奇怪,他喊的明明是她的名字,可十禾却觉得他喊的不是她,看的也不是她。
倒像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他已止步不前,静默相望,短短三步的距离,像是隔了银河那般的遥远。
他眼中的哀伤,几乎要从四肢百骸,乃至每一根发丝中渗出来,叫十禾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裹紧挤压地喘不过气来。
十禾试探着问出声:“予安哥哥?”
柳予安浑身一震剧烈颤抖起来,长睫下垂间,于眼下覆了层淡淡阴影,“为什么要来找我?”
那语调中极富疏离憎恨之一,恰似冷玉溅寒冰,叫十禾陌生恐惧。
她不知如何回答,颇为嗫嚅道:“夫人说,你今天回来,我老早就抱着大氅来了,你怎么来的那么晚。”
柳予安倏尔嗤笑出声:“晚?”
十禾不明所以,起身上前一步,想要把大氅披在柳予安肩头,“夫人说,七年过去了等予安哥哥回来,只怕要不认识了,没想到予安哥哥还是这般模样,岁月对予安哥哥还真是宽容,一点也不……”
柳予安侧身一避,大氅落于皑皑白雪之中,摊开一片玄色,十禾的声音也随之戛然而止。
十禾的唇角有些僵硬,“予安哥哥?”
柳予安仍在笑,且笑的愈发大声,双肩剧烈松动,几近癫狂:“十禾,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十禾蹲下身捡那大氅的动作倏尔怔住了,抬眼看向柳予安,“什么?”
下一刻,她的脖颈便被一修长的手紧箍其中,死死扼住,寸寸收紧。
柳予安那样的声嘶力竭,墨玉色的瞳仁隐隐泛白,如同深不见底的漩涡,寒意噬骨:“为什么,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十禾满面涨的通红,眼前逐渐模糊。
可在她眼前彻底为黑暗所替代前,柳予安却又松开了手中桎梏。
可十禾并来不及欣喜,因为往后每一句,都如重击,将她浑身击的粉碎崩塌,一颗炽热滚烫的心,被冰雪覆盖,点点冷却。
“我曾以为的原来都是假的,这场骗局,司命星君,你要继续,可我已不愿奉陪。”
……
“我同你,不止此生,是生生世世,即便陌路相逢,亦是生人……”
直至最后,十禾只能看见一双薄唇,于她眼前开合,没有半分温度。
她少女怀春的朦胧心意,终于还是死在了这风雪交加的一夜,原本久别重逢,炽热跳动的一夜。
她听他字字句句道来,因这一幅皮囊,因这一个名姓,才有此纠葛,也再无纠葛。
彼时她尚存在于人间,处在那万丈滚滚红尘间,可那心意,却已下至了阴司地狱,被撕裂于奔腾忘川中,鲜血淋漓。
十禾看着柳予安远去,只留下一个背影,魂魄俱撕裂四散。
周遭寒意浸骨,麻痹心神。
她跌撞起身,宛若孤魂野鬼一般游荡,也不知去往何处。
马车依旧停在路边,车夫歪歪扭扭的靠在车上,已经睡着了。
十禾没有喊他,只是踩在雪里,深一脚浅一脚,沿着那小道,如此前行。
也不知道究竟那样失魂落魄的走了多久,十禾的鞋子也无意间少了一只。
路过某个林间之时,多了些沉重的脚步声,积雪压折树枝,惊鸟四散冲向天际。
呜咽声幽掩于其间,雪地之上拉长两道凌乱长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