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辰笙怔怔望着云汐音的眸子。

而云汐音手里，则正摆弄着一只白纸鸢，是她刚折好的，只是显然手法不太熟练，折的七扭八歪，堪堪能认出是一只纸鸢。

“喏，送给你。”

纸鸢是云汐音见帝辰笙满脸沉重，想特意折给他疏解心情的。

其实想到现下的困局云汐音也头疼，现在他们一行人，一是染怨灵被吞噬灵力的废圣子，一是被喊打喊杀不能暴露的狐妖，她自己又因是夺人肉身，本不存在于这个十六年前的时空，灵力自也是使不出来的，就算能叫出夕晩音的魂魄回归肉身使用灵力，可他们也毫无线索，连使力都无处可使，现下只能干等。云汐音想若是十六年后的帝辰笙就好了，或者哪怕是再早一点，染怨灵之前灵力天下第一的他，至少他们还有一搏之力。于是不知怎么，就突然想到了十六年后的帝辰笙那挥一挥袖子便能撒满天的白纸鸢，手底下便情不自禁折了一只给他。只不过没想到这东西这么难，折出来歪歪扭扭的。

云汐音也不嫌手艺丢人，将纸鸢往帝辰笙鼻子底下一递，见他愣愣的望着她不知道接，便毫不客气的塞进了他手里。

在指尖轻轻擦过的一瞬，那摩擦而起的炙热似乎也同时击中了帝辰笙的胸膛。他心头忽然一颤，总觉得眼前这位夕少岛主看他的眼神，有些熟悉。

对了，是在帝都白若发现帝君以肉身喂养怨灵的秘密那次，当时他请她以大局为重，对此事保密，白若开始有些犹豫，可后来那姑娘一双眸子里的惊讶、慌乱、愤怒全都渐渐褪去，最后答应他时只剩下清浅明净，如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清冷又秀美，可偏偏好似饱含了深情。尽管他不知道她为什么那样看他，可那一刻却被深深吸引。

那种潋滟的情意，和现在一样。

他忽然觉得，这两双眼睛分明是一双。

虽然在不同的人脸上，可他就是能够确定。

形虽变了，神却未变。

帝辰笙定定看着云汐音，或者说蓬莱岛少岛主夕晩音的脸，一字一句问道：“夕姑娘，或者说白若姑娘，你到底是谁？”

云汐音一愣。

她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她。

可她既不是白若，也不是夕晩音。帝都那次夕晩音正用着白若的肉身，她因急着想要夕晩音答应圣子，第一次以魂魄之力引发与夕晩音的磁场共鸣，在最后一刻钻入了白若的身体，代替了夕晩音的灵魂。而现在，她早已熟练的掌握魂魄共鸣，在蓬莱岛和夕晩音达成协议，借用她的肉身前往连城，并许她陪在圣子身边，共寻解决疫病的法子。

她谁都不是，她是云汐音。

十六年后爱他的云汐音。

云汐音有那么一刻几乎要把一切脱口而出。

可是如果她说了，会不会改变什么，对之后会有什么影响？毕竟在十六年前的时空里云汐音应该是不存在的，她此时尚未出生，和帝辰笙十六年后才会相遇。如果她就这样说了，万一引发了什么原本不该发生的事情，甚至阴差阳错改变了什么，那他们之后的相遇还会发生吗？跟何况，就算她说了，如此颠覆常识又荒谬至极的事，他会相信吗？会不会把她当疯子？

云汐音在脱口而出的最后一刻，压抑下自己心头的冲动，决定隐瞒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