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后悔，帝辰笙想。

哪怕怎样的结局，他都不后悔。

尽管他已经看到了，他的结局怕是不得好死。

苏穆之怕是来不及看到信了，人们恨他唾弃他，现在墨秦天又来了，他快要控制不住局势了……

还好，把夕晩音送走了，无间山他就够狼狈了，这回总不能让她再看见一次。

为什么她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总是自己最落魄的时候呢？若是他们还能再早认识一点，让她也看看他威风凛凛惊为天人的样子……

瞎子讥笑的声音传来：“他既愿意平等，便让他跟那些贱命平等去。”

墨秦天冲瞎子微微点头，转过身来，阴测测的扫视了人群一圈，最后目光落在帝辰笙身上：

“杀。”

他手一抬，指向那一辆辆囚车。

下一刻，一边是撕心裂肺的哭喊，另一边是无动于衷的沉默，也许裹藏着一些肮脏的欣喜，埋在围观者人模人样的心底。

帝辰笙垂下了眸子。

方才与瞎子对那一掌，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一点灵力已经耗尽。

他淡定的看着墨秦天走到他面前，一只大手拽住他衣领，将他提小鸡似的拎起来，随手打开了最近一辆囚车的门——帝辰笙被狼狈的摔了进去。

在众人看不到的空气中，云汐音早就扑了过去，可她一只无形的鬼魂，又能挡得住什么呢？

囚车的铁门贴着帝辰笙的鼻尖关上，那一摔震得他腿脚发麻。

墨秦天吩咐身后的士兵道：“把这些病人带到城外阴山，集体处理。”

“是！”

身后的人群渐渐散了，神色恐惧，却莫名又长出了一口气。

墨秦天一挥手，立刻有人赶来一辆马车，瞎子掀开帘钻了进去。

帝辰笙将身子撑起来，歪在囚车的铁栏杆上，也不嫌上面脏污的血迹。他偏过头来，望了望墨秦天：“你这般下令，可是你真心所要的？”

墨秦天瞥了他一眼，啐了口吐沫，嗤笑道：“男人生而为权力名声，若能得此，方为人上人，若有朝一日失去，便如你现在这般，连狗都不如。”

帝辰笙道：“说得不错。你看我现在身受怨灵啃噬之苦，的确很惨。只是你想过没有，被你杀死的穆琴，什么时候会找上你，让你变得和我一般凄惨。”

墨秦天面色一白，骑在马上的雄壮身躯竟如寒冬残叶般摇摇欲坠。

帝辰笙知道，他之后怕是夜夜不得好眠了，心满意足的偏过头去，不再看他。

这一天也不知怎么，天色一直阴沉沉的。

到了连城外的阴山，只觉刺骨寒风让人打颤，在西南萧瑟的寒冬中，连带着人心都给冻住了。

马车稳当当的停住，瞎子掀开车帘，拄着竹杖慢悠悠的下来，那竹杖的嗒嗒声在刺骨寒风里戳得人心烦意乱，远处似还有隐隐约约的乌鸦啼叫声。

瞎子，竹杖，乌鸦——这三者似乎永远是相伴出现的。

帝辰笙微微垂着头，不知在琢磨什么。

囚车的铁门被打开，帝辰笙被墨秦天揪着衣领拎了出去，当一件物品一样被狠狠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