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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念岭表经年

作者:狐不胡 | 分类:古言 | 字数:59.6万

第一百一十章 失去

书名:应念岭表经年 作者:狐不胡 字数:2123 更新时间:2024-11-17 04:28:22

她明明把他找回来了,可是却也永远将他留在了那里。

再也回不来了。再也回不来了。

雪青城从未有任何一刻如此清晰的意识到,那个人,会将她一心捧在手掌上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世上在没有一个人是他。

他终于还是埋葬在了那个地方。

“骗子,骗子!”雪青城将忍了多年的泪珠全落了下来:“骗子!你就是个骗子!”

骗了她之后,留下了她一个人。

人世间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爱别离、求不得。

这两苦都是她承受了的。

从前一切都化成了尘埃,从今以后,世间就真的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再也不会有一个人陪着她挖开晦暝殿后埋着的那些酒,再也不会有人把她困在那里不许出去、只陪着他一个人。

再也不会有人和她一起,教她学那些谋略、那些寻常闺秀要学的和不该学的东西。

再也不会有一个人陪在她身边,为她解决一切麻烦,即使她将整个涑北神山搞得一团乱。

再也不会有人站在晦暝殿的那座廊桥上或者坐在晦暝殿里,抬头看着她,叫她的名字,等着她走到他身边。

再也不会了……永远都不会有一人会这样做。

“长宁,你闹够了没有?”钧若皱着眉,看着突然间变得浑身悲哀浓重的雪青城,沉声说道:“这件事纵然是我不对,只是你也不该有这样大的脾气。”

“不是的,你没有错,钧若。”雪青城认真叫他的名字:“错了的,不是你。就像是你说的那样,我长大了,我,应该长大了。”

钧若却开始变的惶恐。

这是他想要的,雪青城从前其实一直在看着他,却也是透过他看着另外一个人。

他知道那个人其实也是他自己,但是却希望她眼中能只有他一个人。能真真正正的看着他,而不是把他当成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现在,他的目的达到了。

她的眼睛清明透彻,是真的只是看着他,他却开始变的惶恐。

他害怕,害怕极了,他怕她会单独留下他一个人。

她身上的那些浓重哀泣他看得见,是为了另一个人。另一个藏在他身体的人,只是如今,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从哪里来找回他。

那一年她分明问他,何时能回来,他浅笑说与她听,不足三月必能回转,只是偏偏在极北冰原之上先遇熊群,后见雪崩,就再也没有回来。

是剩下一具与他仿佛的躯壳,再不是他。

“长宁,你到底在想什么?”钧若皱着眉,心底深处惶惶失措,他大概猜得出来为什么雪青城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只是宁愿不信。

她怎么能?怎么能在此时才将他和另一个人区分明确?明明是她主动来招惹的他,现在倒是用了一个不在了就像撇开他?世间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她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了?

“没什么,只是想通了一件事。”雪青城摇头,眸光含泪,看着青年满脸都是心疼,却又有着几分不安。

雪青城只是笑,知道他现在应当是明了她在想什么。

“何必呢,你明知我在想什么。又何必自欺欺人?”她说,“我一僵过了自欺欺人的时候,不会再度欺骗自己,你有何必抓住不放?”

钧若皱眉,不肯听他说的话,只是笑:“长宁,你要是真的在意,我便不再说那些会惹你不高兴的话,好不好?你莫要再和我闹脾气了。”

他这话说的甚至有些卑微,只是雪青城却不愿意再听。

昔时自欺欺人,未曾想过其中区别,如今眼前迷雾散尽,才能看出他们到底是有多少的不同。

辟如他,绝对不会说出这样低声下气的话,甚而,他不会留给她说出那样话的余地。

她遇事还是笑,笑容却惨淡:“我只是想通了,想通了那些事,你只觉得你不是他。”从来不是。

钧若冷笑:“当时可是你把我认成是他,如今倒是将我和他区分的清清楚楚了?雪青城,你可有想过我是什么感觉?你当我是什么?能任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他怒意勃发,她却眼角眉梢皆透着冰冷。

“你愿意怎样想都可以,原本就是我认错了人。”她一点都不在意他的那些怒气,只是将他当成了一个陌生人。

她低垂下眉眼,说道:“还请大人留步。”

她不是没有低眉顺眼的时候,但是却几乎从来不曾在他面前展现。

“大人已经知道了现在到底是什么样子,想必大人想要做些什么也本身就有人愿意韦大人做。只是这些人中,如今却没有青城。”她已经不再愿意用哪个“长宁”的自称来对他说话了。

钧若只觉得不可思议。这桩事他不是没有想过,担心有一日她会弃他而去,只是未曾料到如此之快,她现在讲已经在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她甚至不是婉转拉开距离,而是直接同他说起这件事,说他不是他,不是他喜欢的那个人。

“长宁,世上怎么会有人能心狠到你这般地步?”他咬牙切齿。

她却几乎已经平静下来了,将情绪深埋,说道:“祭司大人谬赞了,小女子本来就是这般性情,对谁都是一样的。”

她的声音在平静不过,平静的像是一个还有丝毫情绪的人。

她将往常的样子摆到他面前,心底却想着他说过的话:“无论是什么时候,一分冷静总是少不了的。长宁,你可记住了?”

他说这话时正画着一张白绢,画上是层层叠叠的桃花,那时她侧坐在他身边,手中拎着只羊毫笔胡乱涂画,闻言倒是不悦的很:“你这么说就是了,我却不信我若是真的遇见什么事儿了,你还能像你现在说的这样冷静。骗我也要找一个不容易被拆穿的谎啊。”

他笑笑,却是无奈:“我何曾骗过你什么?这样攀诬我?”

那时候她满脸都是不信,觉得他危言耸听,如今却觉出他的话声声句句都是在为了她好。